周日下午,花朵和曲龍帶領造型師、化妝師、裁縫師來到位于東四環的顧勁臣住處。房車停在地下車庫,眾人忙里忙外搬東西,造型師將衣架推車搬下來,上頭掛著數套由勁臣在大陸地區代言的國際品牌男裝。
客廳的圓桌上放著一杯喝剩了一半的“污”,真皮沙發上,著淺色睡袍男人仰靠著沙發背,泛著瀲滟的眼睛緊盯著天花板,頭往后仰,往后仰,因為仰頭的幅度過大,使得他微微地張著口。
當音樂進行到副歌部分時,他的喉結輕輕地滑動了下,頸項仰出了一個宛轉優美的弧度。
世紀龍庭四十八層公寓,厚重的隔音門墻,將環繞音響發出的震撼音樂隔絕起來。爵士搖滾的高音質聲響很大,二百平豪華客廳,就像一個小型試聽現場。
JazzRock的電吉他和爵士鼓親密交纏,節奏搔動人心,男人的輕煙嗓充滿性感的味道。
當年DK的地下歌迷在京城大約有三千人,他們都是破車庫的老客戶,也是破車庫常駐嘉賓的歌迷。
總體來講,歌迷們分為三撥,一撥是喜歡重金硬搖的搖滾糙漢子,他們崇拜DK四名成員的水平,以及年輕人對搖滾的熱愛和追求;
一撥則喜歡DK的實驗搖滾,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做出一些讓大家驚喜的東西,其中包括了各種style,比如英倫迷幻、歌詞激烈的《6號渡口》。
剩下的,可能就是以攝影組組長“顧勁臣”為代表的這一撥了——這些歌迷屬于邊緣類型,他們學歷高,素質高,智商高,挑剔,講究,精致,矯情,哪怕是聽震撼人心的搖滾,他們也會優雅地來上一杯咖啡——說白了,就是悶騷,外悶內騷,很騷的那種。
此時的客廳里,環繞音響里反復唱的,就是一首悶騷得不要不要的歌。
音質并不是很好,從聲場效果中,能聽出是LiveHouse的現場。
九年前,當勁臣在破車庫的舞臺下,第一次聽到那個男人唱這首《我對你下了降頭》,就深深地為它著迷。
也可以說,在此之前勁臣并不清楚自己的性向,因為這首歌,他認清了自己對那個男人的感情。
很快的,公寓大門傳來輕敲聲,勁臣抬手摸了摸眼角,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關了音樂,又按了一下開門的按鈕。
花朵和曲龍在走廊里聽見門鎖聲,小心翼翼地推門往里看,見顧影帝已經準備好了,端坐在沙發上,眼睛和臉色都有些發紅,“怎么了,感冒了?”曲龍問著,帶造型師和一堆人進了門。
門外的助理們對視了一眼,剛才在門外的時候,有沒有聽見什么動靜?
在前幾天幫容修打榜的時候,花朵和曲龍就都知道勁臣的事了,目前除了高中死黨諸葛輝之外,只有這兩個貼身人知道“勁臣正在喜歡一個男人”這件事,對,是現在進行時,ing,臥槽!
以前,曲龍身為經紀人,只知道勁臣一直單戀的初戀出國了,花朵則是更干脆,以為顧老師的愛人去世了。那天,當勁臣和兩人攤牌的時候,花朵和曲龍震驚得張大嘴巴,瞪大眼睛,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顧老師是同性戀”這件事,簡直太嚇人了。
顧老師深愛著一個男人,而且是單戀,暗戀,這件事簡直是災難。
曲龍眼前一黑,差點腦出血,當年簽合同的時候,只說戀愛了要告知,確實沒說不許喜歡男人啊,因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勁臣還是很有男人味兒的,不可能是gay啊,連想也沒想過這一點。
已經過了好幾天,花朵身為第一助理,到現在也沒能從震驚中醒過神,乃至于一直沒敢和勁臣說一句話——她的內心十分矛盾,既謹慎,又興奮,腦子里反反復復、清清楚楚的全都是……姨母笑,媽呀怎么辦,根本控制不了。然而,她在表面上還是小心翼翼的,她打量著顧老師的臉色,甚至不知道該用什么口吻和他說話……
嗯,因為不知道最關鍵的一點——
顧老師是……1還是0?
艾瑪,這很重要的好嗎,腐女都好奇這一點,只有知道體位,才知道怎么聊天啊!
花朵狠勁兒地打斷了腦中小人兒的姨母笑,控制感沒掌握好,用力過猛,以致于面癱著臉,站在勁臣的眼前,眼中滿是擔憂,憋了半天也沒能憋出半句話,整張小臉兒都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