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還沒接上話,手機就開始震動。
他接了電話,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身邊人的手腕,“嗯,說。”
聽筒里,張南說:“容少,大松說要和您直接對話,不然他什么也不會說。”
“等等。”容修看了勁臣一眼,他看頭發亂,揉了下他的額頂,“早點睡,晚安。”
說完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
容修來到三樓小客廳。
“行了,讓他說話。”容修對張南說。
京郊一偏僻別墅里,張南推門進了一間客房。
手機里傳來大松嗚嗚咽咽的哭聲,那聲音越來越清晰,隱約能聽出他在嘟囔:“別殺我!別殺我!我什么都說,我要怎么都行,我實在走投無路了嗚……”
張南開了免提,對大松說:“你要對話的人就在電話那邊,你說吧。”
“……不關我的事,嗚,不關我的事大哥……是別人讓我干的,如果當年我不那么干的話就是死路一條啊!對!是華云霆!華云霆讓我干的!他要殺我,他追著殺我,他怕那事兒見光,就要殺我滅口啊啊啊嗝……大哥,求求你,我什么都跟你說,你幫幫我吧,現在除了你們沒有人能幫我了,我知道,我,我知道,你們是好人,謝謝你們照顧我爸媽……嗚嗚,爸媽……救救我吧,我難受,我害怕,我看見那個女孩了,她來找我了……嗚嗚嗚,我知道錯了,大哥,當年我也不想的……我說,我說啊,我什么都說,你們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訴你們……我說我說嗚嗚嗚……”
容修沉默了良久,打斷了他的哭聲:“大松,當年的事,真相究竟是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們也知。我知道,是華云霆脅迫你那么做的,現在,你在我這里很安全,只要你愿意站出來,說出真相,就能贖罪,戴罪立功。”
“我……我要坐牢?”
“你身上有三條人命,但你是被指使,被脅迫的,國家會對你寬大處理,這在國外叫污點證人,你愿意檢舉揭發,成為證人,國家就會保護你,難道你要為真正的殺人兇手背負一輩子罪責么?當年,你為什么越賭越大,債越欠越多,難道你沒有想過,身邊的人是不是影響到你了?你好好的想一想。”
大松聞言,不由呆愣了下,哽咽著想了一會,表情越來越扭曲:“華云霆害我!嗚嗚!華云霆害我!”
容修聲音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你也是受害人,大松,想想你的父母,二老還在等你回家,你媽媽很想你……你打算一直這么亡命天涯下去?這八年多你過的真的好么,自首吧,把真相說出來,把那人繩之以法,你就能重見天日了。”
“嗚嗚我說,我什么都說嗚嗚嗚,華云霆我草你全家……”
電話那邊連哭帶嚎的。
“他情緒不穩定,”張南撤回手機,大步走出客房,小聲對話筒說:“容少,接下來?”
“我帶兩個朋友過去,你們看住他,像我那樣暗示誘導一下,別讓他睡覺。”容修說。
張南咧了咧嘴,不讓睡覺,熬鷹啊,再沒有比這一招更狠的了。
*
鋼琴與重金屬的激烈碰撞中,楚放渾身都被容修的嗓音激出了一層層雞皮疙瘩,十年前就聽過他唱歌,聽過他彈奏電吉他,那時候他留美回國探親,經過推薦去到“破車庫”看見了舞臺上的他。
之后留在國內的那半個月,楚放幾乎每周都會去兩次破車庫,曾和容修在臺下有過數面之緣。有一次,容修慶功會,趁對方喝多了去衛生間,楚放把容修堵在了廁所格子里,示愛被拒。容修說他不是gay,也不想玩。楚放就問他,你想出道嗎?容修說,我才剛成年,或許以后會考慮。
那次是兩人最后一次見面。
因為自家是開娛樂公司的,祖輩和華家合伙,到父輩時,華家不守規矩,暗地里騷操作太多,楚家最終被打壓得讓出首把交椅。楚放身為家族繼承人,回美之后奮發圖強,直到前些年回國,將失去后臺支持的華家從上到下洗了一遍,連華云霆的CEO之位也奪了過來。
兩家早晚得散伙的,華家雖落魄了,但還缺少個契機。
楚放仰靠在老板椅上閉目養神,電腦音箱傳來電吉他撩人的旋律,是那首被網友們吹成撩騷神曲的“獻給愛麗絲的騷氣”,一曲終了,接下來一首是近來微博上的現場視頻,“上天,幫幫我”。
視頻里那人才唱出一句,楚放的手臂上就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撩人心弦的輕煙嗓比十年前更成熟,也唱得更隨意自然了,那人和那道熟悉的嗓音,依然性感得撩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