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還拉著衣角不放,容修走在前邊,回頭看向顧勁臣。
剛要開口逗弄一句“跟小孩一樣像什么話”,想起幾個月前自己步行回VUE的那個深夜。
當時,漆黑的小胡同里,顧影帝開著車,不遠不近的,尾隨在他身后,捷豹打著遠光燈,為他照亮了前方,被婉言拒絕之后,還強硬地說:“我要送你回家。”
容修是無神主義者,但他敬畏一切未知。
他不怕什么狐貍精、黃皮子,因為它們是實物。不過,他是真的怕鬼,那種人類想象中的,白衣的,長發的,亂爬的,飄飄忽忽、捉摸不定的……
所以他從不看什么怪談,什么盜墓,樂隊兄弟們在看電影時,他都離得遠遠的,頂多聽對方講一講梗概。
當然,絕不會承認就是了。
事實也確實是這樣,在中俄巡邊時,往往一天要在邊境走三十公里路,往返從凌晨到深夜,有時下雪會滯留在無人區,東北冬天下午三四點就擦黑了,可身邊有一隊戰友,他從來都沒怕過什么。
但是,住在VUE的那陣子,小胡同子特別黑,那一路上,真是他一天當中最為聚精會神的時刻。
具體回憶起來,顧勁臣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走進了他的……聚精會神的視線。
一個人慣了,步幅大,走得快,下了車之后,容修走在前邊,被勁臣在身后揪住了衣角。
容修扭頭看了他一會,把他的手從衣服上扯了下來,在勁臣收回手指時,他順勢拉住了他的手,大長腿邁開了步,拉著他往家門走去了。
勁臣有點跟不上,任容修拉著拽著,腳步加快了些,抬眼望著他的背影。
盡管已是午夜了。
盡管只是一條樓前庭院的小路。
短短幾十米的距離。
月色蟬鳴聲里,頭頂是天空,腳下是草地,不在什么避著人的房屋里,被這人牽著手,走在外邊,兩人在一塊兒,仿佛連戶外的空氣都變好了。
這一幕,這一刻,這個感覺,他想,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
進了別墅門,兩人在玄關換了鞋,經過門廊時,看見通往地下排練廳的樓梯燈亮著。
為了《地下王冠》的半決賽權,前些天在容修面無表情的監督下,大家一直不分晝夜的特訓,顯然生物鐘已經徹底亂了套。
就快凌晨一點了,兄弟們還在排練,容修卻絲毫沒有下去觀摩的意思,瞟了那邊一眼,直接往三樓去了。
回到主臥,拉上了窗簾,讓勁臣在屋里換衣服,他去了更衣間。
換了睡衣回來,容修習慣性地沒敲門。
開了門之后愣了下,便不再往屋里進,避開視線道:“我去琴室,你先睡吧。”
勁臣正站在房中央,睡褲穿了一半,光著上身,月退又白又長,回頭望向站在門口的人。
這人依然是行色匆匆、不愛搭理人的淡漠樣,勁臣卻再沒有之前在車里的那種心慌感。
別的情侶也像這樣在交往中從不了解到了解么?
觀察戀人的“戀愛反應”真是一件趣事。
那人臉上分明露出了絲絲倦意,藏著對眼下兩人關系的無所適從,卻仍在逞強著,非要躲到無人處去獨自平復心情。
心最柔軟的地方在容修避開目光的一瞬間被觸碰到了,在暖黃的燈光中,勁臣露出柔和的笑來,“不知道他們吃了宵夜沒有,我下樓煮面給你吃。”
容修手把著門,剛要離開的身形頓了下,應道:“好。”
這時勁臣已經穿好了褲子迎著他走來,肌肉含蓄,隱約看出六塊,馬甲線卻非常明顯,是時下女粉絲們喜歡那種瘦而有力的身材。
容修視線下滑,落在勁臣的小臂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