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那人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年少的勁臣知道,這個念頭是錯誤的,扭曲的,不正常的,甚至是變態的。
但是,它如此的清晰,鮮明,富有活力,讓人激動快樂;它來得迅猛無比,熱烈,浩瀚,洶涌澎湃,猶如海面上的龍卷風一般盤旋升空。十年來,這個念頭在他的心里席卷呼嘯,攪得他神魂顛倒,兵荒馬亂,整個人都一團糟,至今依然沒有停歇。
就算對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自己,也沒有停歇過。
就算明明知道,對方和自己不一樣,再這么堅持下去,很可能會害了對方,會把對方拉下深淵,和自己一起脫離正軌,萬劫不復。
但還是沒能停歇。
好在這一次,容修沒有拒絕——大約是金州演藝的這塊絆腳石終于可以移開,從剛才二人通電話的語氣聽來,容修的心情似乎非常好,而且并沒有提到要退掉這份價值七百多萬的禮物。
再沒有什么比對方的“接受”更令勁臣歡喜了。
他很高興,來到廚房后,勁臣習慣性地先向窗外的夜景望去。
不同于從前,他再也不會在午夜時分坐在臥室的窗臺上看街景了,多少年,他一坐就是一夜,直到天亮時,他才發現,他根本不記得他一整夜都看見了什么。
現在,他仍然喜歡看夜景。他站在開放廚房,往窗外望。龍庭別墅不像東四的高層公寓,這里的窗外很黑,房屋稀疏,樓間距很遠,沒有奔流的車輛,也沒有繁華的馬路。他只能依稀看見月光和樹影,眼前烏漆嘛黑,什么也沒有。但是,他是真的在看風景,因為他的心里有風景。
將近零點。
對于等待愛人下班回家的男人來說,漫漫長夜才剛剛開始而已。
正值盛夏,龍庭院子里樹木茂盛,花朵芬芳,他開了窗,看了一會庭院燈,計算著容修回來的時間,然后為他準備宵夜。
勁臣在廚房燉上了牛肉,醬汁也準備妥當,手搟面很勁道,放在一邊備著,然后去主臥浴室沖了個戰斗澡。
沖完出來穿著睡衣,開了一罐冰啤酒,他本想打電話給容修,問他大約幾時能到家,可畢竟深夜開車不安全,不想讓對方分心,況且自己又不是女人,總打電話催想什么話,于是作罷。
從井子門到龍庭,平時深夜不堵車,只要不到半小時就能到家,眼下已經過去半小時。牛肉湯濃郁的香氣飄在客廳,但容修還沒有回來。
每次都是這樣,容修不回來,面條就不會下鍋。他實在做不到先把面煮好,自己則回臥室休息。就算是勁道的手搟面,泡在鍋里也會稀爛,盛在碗里就會坨掉,那樣口感會大打折扣。
只要他說他會回來,勁臣就會一直等下去。
好在是明天午后的飛機,不用趕早,中午到機場,時間上綽綽有余。
從明天起,就要開始小半個月的意大利之行,又要和他分開一段時間。
勁臣關了廚房的火,坐在大客廳,喝光了那罐冰啤酒,靠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凌晨十二點多,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
事實上,容修掛斷電話之后,就往龍庭的方向開,只是路上停了一會車,耽擱了回家的時間。
友情專場結束之后,樂隊請客吃宵夜,容修沒有去。
其實,說“宴請”就見外了,都是圈內兄弟。
雖說隊長不到場,但沈起幻還是再次謹慎地確認了用餐地點。容修在回龍庭的路上,接到了沈起幻的電話。容修表示,既然是宵夜,太正式了不妥,要保障安全衛生,另外,也不能寒酸了。
“說好了去擼串,正往二麻子燒烤開呢,都是兄弟不用客氣。”白翼說,“之前打了電話,都訂好位子了。”
就快開出井子門時,容修把大輝停在了胡同里。他語氣強硬:“不行,換一家,我給你們聯系地方,你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