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傳來一陣陣壓低嗓音的“啊啊啊”……
在場幾人一聽容修這話,都不由松了口氣,正主松了口,能和平化解最好,不然到時候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張鵬飛回頭朝走廊呵斥了一聲:“都沒事干了?去干活,再圍在這,今天都別下班了!”
說完,扭回頭來,張鵬飛朝謝杰冷哼一聲:“既然小容幫你說了話,你的事,就先擱置了,你要端正態度,以后接受監督吧,其余的事,下樓調解。”
“是!”謝杰面無表情,立正敬禮。
容修:“……”
端正態度什么的,有點耳熟,容修沒忍住就有點失笑,他看向謝杰,“如果錄音也可以算證據,我會提供的。”
謝杰向容修投去感激的目光,“謝謝容總,謝謝您……”
“不用謝,這把吉他,我拿走了。”容修說。
謝杰懵了:“誒?”
進一趟號子,還要順點兒東西走?
“琴橋粘上了,只能應個急,我回去做個新的琴橋給你,純手工的,網上買不到,到時修好了,你給亮子。”容修說著,拎著那把“大圣”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卻停了步,容修回過頭,想了想,道:“以開裂痕跡看來,并不是他砸壞的,北方氣候太干燥了。而且,吉他保養得很好,品絲和旋鈕都用砂紙打磨過,十年沒有一點銹跡。可見,他真的很喜歡這把琴,也非常的珍惜——他騙了你。”
容修的聲音輕飄飄的,像調侃一樣。
但他回頭看來的那一眼,眸光中卻仿佛閃過了一絲鼓勵,說完就出了訊問室。
謝杰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還記得,去年亮子和他大吵一架。亮子說,不想讀書了。于是,謝杰罵了兒子,他說,你小時候我給你買吉他,不是為了讓你以后輟學的。后來,兒子把吉他摔在了床上,他說“早就砸壞了”、“不要了”時,那冷漠的表情,就像要和他斷絕父子關系一樣。
從那以后,父子二人就很少再說話了。謝杰依然早出晚歸,有時候所里忙起來,連家也不能回。
而謝亮則是還在抽煙,打架,搞對象,逃學,每晚混跡在各種夜店,結交了很多社會上的朋友,還加入了一支地下樂隊,連一句“爸爸”也沒再叫過他。
隨著這把吉他的“砸壞了”、“不要了”,父子倆的緣分,也淺得不如路人了。
謝杰還自嘲地想過,要是哪天不走運、因公殉職了,可能連個給自己捧照片、摔陰陽盆兒的也沒有。
現在,這個認識不到兩小時的小伙子,卻告訴自己:他騙了你。
*
從二樓訊問室出來,一行人往樓下走。
孔鑫昶把容修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被他驚了這么一下,都有點鼻塞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覺得哪不舒服?”
“還好。”容修說。
孔鑫昶看了看他拎著的吉他,想起剛來時看見的場面,不禁小聲問:“怎么還唱上了?”
“不然呢?憋著?還是發火?”容修笑了下,“或者,像樓下的那位一樣,去說書?”
孔鑫昶:“……”
是啊,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