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出事了,雷鳥解散了,你打算怎么辦?”黃發青年語氣頗有些喪氣,“井子門這地方,以前真不行,不過,現在我看啊,還真可以。雖然,來錢慢了點,傻比客人還矯情,而且沒人介紹不好進來,但這地兒風水好啊,養人,你看看,這半年,紅了多少,出道的,那個……你家那個,容修。”
“臥槽,傻逼啊你,別提我神,”亮子瞥他一眼,“我神是井子門捧紅的?我神在哪都能紅,井子門算個幾把。”
“是是是,你買著票了嗎?下禮拜的DK場,快賣完了。”
“沒錢。”
此時音樂噴泉還沒開,一群一伙的小痞子聚著插科打諢。
謝杰從人群里擠出來,直奔謝亮沖了過去。
蹲在石臺上的謝亮一愣,剛拿出煙盒的手也僵住,看著沖到眼前的男人,臉色立馬變了。
謝杰喘著粗氣,滿眼冒火地盯著謝亮,又左右看了看他身邊的一群不三不四的小青年。
謝亮高二了,在東四高中讀書,這個時間點兒,學校還在補習,班主任說晚自習結束夜里九點多,可謝亮卻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了井子門。
謝杰知道,兒子隨他,從小不愛讀書,也沒那個天賦,重點大學是夠嗆了,他考慮過讓兒子去考警校,但謝亮似乎因為父母離異的緣故,對警察這個職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感。
謝亮蹲在那,臉上沒表情地瞅了他爸一會,倏地撇嘴冷笑了下,在高高的臺子上站起來,低頭俯視著謝杰:“怎的?老謝,你想把我銬起來?”
謝杰仰脖看他,上前半步,冷著臉道:“我不和你吵,走,家去。”
“夢游了吧您?這輩子你不管點兒什么,心里不舒坦?你來井子門干什么,東四還不夠你忙活的?東家長,西家短的,有的是人給你管啊,謝警官,我謝謝您了,別在這礙眼行嗎?”亮子失笑,目光從謝杰臉上移開,抬眼瞭望遠處,“得,不跟您扯皮,該去哪兒去哪兒吧您……”
謝杰氣得心突突狂跳,愣是沒憋出話,伸胳膊指著謝亮,半天才憋出一句:“下來,你他媽的,老謝老謝的……我是你爸爸!”
謝亮噗嗤笑了出來,笑容還沒散去,臉上表情就僵住,他望向遠處,“臥槽他媽的,偷人都不帶換套兒的?”
謝亮罵完,突然從高臺上蹦下來,老謝趕緊迎上去,卻被他搡了開。
謝亮一臉急怒,往前大步走,突然停步,回頭瞪著老謝:“你把我琴賣了?”
謝杰皺了皺眉:“?”
“行啊,老謝,你真行!”謝亮眼睛通紅,掉頭就跑。
隔著一道人墻,謝亮跑得有點狼狽。
離得不遠,不然他也不能看清,這邊在進行街頭架子鼓的表演,謝亮推開擋路的人,一把拽住了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的琴套。
黑色放水琴包很高檔,更為醒目的是,黑色的帶子上繡滿了英文字母,五顏六色的,是謝亮的前一個女朋友繡上去的。
謝亮拽住了琴套,死盯著背帶上的字母,怒火轟地竄上頭頂,他一把抓住了琴頸,“這琴從哪弄的?姥姥!松開……”
容修正在和一哥們說話,突然之間被扯,他順勢往后退了半步,但琴還在他肩上背著,他一回手,一轉身,就將吉他護在了自己懷里,看向拽著琴不撒手的青年。
“干什么干什么,搶劫啊?”孔鑫昶和富耀反應也快,當即過去推謝亮,抓住后者的手腕,“撒開!認錯人了吧?”
“去你嗎的,老子認的是琴,這是我的琴!你打開我看看,里頭肯定是我的琴!”謝亮死拽著吉他不松手,惡狠狠地抬起眼,才注意到對方比他高了一頭,“嘿?捂得可嚴實,你是來銷贓的?不敢見人怎么著?打開看看……”
容修站定不動,瞇了瞇眼,緊錮著吉他同樣不放,“你的?你確定?這把琴是你的?”
謝亮死盯著琴包勾勒出的琴形,“打開看看,里頭要不是我的琴,我把腸子拽出來一截兒,給你做六根琴弦兒。”
“你確定是你的?”
“少特么廢話!我爸給我買的,發-票我還留著……”
謝亮從琴包上移開目光,死瞪向容修,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卡住。
緊跟著,他渾身跟著一顫,歪頭貼近他,往他臉上瞅了半天,戴著眼鏡兒和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