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翼就甭提了,他精神狀態也不怎么好,在飛機上緊張得手腳冰涼,沈起幻則負責從機場開車過來,在容修的眼神殺之下,將所有的老司機技術都拿出來了。
兩人現在站在門外,伸著脖子往里看,他們心里再清楚不過,容修此時的心情糟透了。
——打從京城接到花朵的電話那一刻起,容修就沒怎么說過話,就像一顆隨時會炸開的易燃易爆物品,這個時候,誰敢招惹他呀?
容修直奔診療臺邊,彎腰低頭喚他:“勁臣。”
勁臣沒有反應,只是渾身打著擺子,臉色煞白,嘴唇發抖,不知是不是在回應。
容修伸出手,掌心放在他汗濕的額頭上,唇貼近他耳邊輕聲:“睜眼看看我。”
過了好一會,勁臣才動了動,睜眼時目光恍惚,額頭和臉上布滿汗水,大顆汗珠掛于睫上,怔怔盯著眼前這張臉。
勁臣張了張口,嗓子啞得說不出話,右臂耷拉著不能動,忽然眼中浮上一層水霧。
有一瞬間他忘記了身在何處,周身的疼痛讓他難以自持,他想起站在高空迎著風,仰望午后驕陽,想起這個人的心情。
如同九來年的每一天,因為太想他了,所以就幻覺地看見他,似夢似幻,不愿醒來。
于是再疲憊、再難受也能挺過去,因為還有很多年要熬。
連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勁臣恍惚地看他。
而后過了很久,像是這才看清楚了一般,泛著死氣的桃花招子里有了細微的神色,睫毛顫動了下,眸中眼看就要有水光溢出。
容修心下微動,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多大的人了……”
不等他說完,勁臣忽然松開了那只一直死摁著脫臼處不放的手,緊緊勾住容修的脖子不撒手了。
容修攬住他,感覺到勁臣的臉埋在頸間,濕潞潞不知是汗水還是別的,渾身抖得讓他抱不住。
隨后,容修就聽見,耳邊傳來他很小聲的低低哽咽:“我疼。”
是疼,這是想心疼死誰。
勁臣埋著臉不讓他看,于是他就不看,那么大的個兒,就這么彎著腰,傾著身,保持著肌肉繃緊的姿勢,任勁臣一手抱他脖子掛在身上。
最好能掛在身上一輩子就好了。
綁在身邊哪也去不了,他就不會受傷了,自己也不會心里難受。
念頭來得莫名,也無比的真實。
容修側頭給曲龍使個眼神,讓他把屏風挪到門前遮住走廊,那邊就聽到房門聲,張南已經找主任醫生過來了。
容修的到來風平浪靜,沒有不悅,沒有發火,卻讓包括醫生在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壓迫和壓力。
診療室里的氣氛瞬間凍死個人。
張南剛才在醫生辦公室里把情況說明,醫生一開始反對,因為復位手法不對很容易有危險造成隱患,后來看見了張南的證件,又去診療室得到了勁臣的點頭,醫生就和醫護人員出去了。
出了診療室,醫生就松了口氣,有意無意地問趙北:“那個人是顧勁臣的什么人,家屬嗎?大哥?看起來挺緊張,很擔心他的啊。”
趙北嘴角一抽,打著馬虎眼,心道:容少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他哪里緊張了啊?
醫生又非常負責地叮囑一番,表示如果復位失敗,隨時喊他過去,又仔細叮囑:“復位之后暫時不要碰水,要按時來換藥,雖然說復位之后就不會疼了,但還是要上吊帶,先固定一周鞏固下。”
花朵隱約聽到兩人談話,站在走廊長椅上回過神來,心里突然就暖洋洋的。
容修肯定很緊張吧,花朵想,畢竟他是很喜歡顧哥的呀,她能感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