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吞下兩顆止疼片,可還是壓抑不住頭痛,身體也在痛。
勁臣從地下車庫出來時,夜很深了,月亮掛在高處。回到公寓,他感到渾身虛脫,沖個澡就上了床。
關了臥室燈,側躺在床上,他打開了手機視頻。
他看和容修一起拍過的綜藝,看DK樂隊的MV,還有粉絲私傳的演出片段。看到容修在舞臺上光芒萬丈時,他勾起唇角;看到容修在綜藝互動和他配合時,他笑出了聲。忽明忽暗中,他笑出聲。臉龐水痕泛著光。他眼睛通紅。
那晚,顧勁臣一直看視頻,看到下半夜,不知不覺睡著了。
黎明之前,天最黑時,他從夢中驚醒。偏頭痛讓他抱住頭。他以為,睡夢中有人給他扣上了荊棘鑄就的腦銬。他在頭痛中不停翻身。
枕頭是不是高度不對?他換個地方枕;空調溫度是不是不對?他把溫度調低。不行,怎么都沒有用。
終于他爬起來沖出臥室,從酒柜拿出剩下少半瓶的紅酒。沒用高腳杯,直接對瓶吹,飲下幾大口。
就著酒水,吃了止疼藥。回到臥室。夏涼被裹在身上,催眠般地感受被子貼身的觸感,想象那人的手臂抱緊了自己。
當更深地想他時,他就用被子一層一層更緊地裹住身體,像要把它勒進骨頭里,直到難以呼吸。
清晨起床時有些宿醉,酒醒了,腦子很清醒,頭還有脹痛感。
勁臣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泡在熱水里,耳鳴中,他幻聽到門外好像傳來容修的聲音。他從熱水中站起來,赤著身子,邁開長腿要出浴缸,卻不知不覺踩空了。
腳從浴缸邊沿滑下,人就摔了一跤。
他抱住鉆心疼痛的膝,鼻間有癢意,隨后就有滾燙流下。伸手一摸,滿手是血,兩腿劇痛。迷蒙的醉痛中,他咬牙沒發出聲音。他沒哭。絕不會哭。只是蜷縮在浴室地磚上,久久沒爬起來,和著粘稠的鼻血,用力揉著膝上瞬間腫起的那塊青紫。
好在錄制無人島綜藝之前,所有的通告都已經取消。
不知在地上蜷了多久,身上的劇痛終于緩和下來。他扶著洗手臺站起身,用冷水沖洗很久。止血后,他跌跌撞撞往客廳走。
他要去找醫藥箱,必須要涂跌打藥,要保證身強體壯——身體絕不能出現任何狀況,否則一定會被節目組勸退。
不想失去和容修相處的機會。
就算不是獨處,錄制綜藝有很多人,也沒關系。
勁臣將棉花球塞進鼻孔,輕輕摩梭鼻梁,并沒有痛感。這讓他重重舒了口氣。
本來就是三十歲的老男人了,皮膚很快就會松弛,眼尾也要有細紋,如果再撞斷了鼻梁……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醫美整形了?
勁臣被自己的僥幸心理逗笑。他甚至笑出了聲。
客廳沙發上,他抱膝坐下,身上濕淋淋的,渾身戰栗著。身上的浴袍是為容修選購的那件,真絲質地冰涼地裹著他。這件睡袍,容修只穿過一次,勁臣卻仿佛隱約聞到他的氣味,很凜冽的男香。勁臣把這想象成他的懷抱。他抱住了自己。
在客廳拾掇好自己,膝上用藥酒揉了許久。勁臣盤算著,一定要吃早餐,卻沒有絲毫煮飯的興致。
于是用手機訂了餐,隨手打開微信,看見林桃剛才給他發的消息。
大概內容就是,再次確定“容少相親”的事情,桃桃昨晚回家之后又聯系了不少圈內百曉生。
京城很大,但圈子小,這件事很快就會私底下傳開。
“相親”,和自由戀愛的“處對象”不同,在圈內長輩眼里,處對象是兩個娃娃的緊密合作,這并不正規;相親交往則是兩個家族的密切合作,這才是布局大事。
快遞小哥送餐很快。
勁臣捧著餐盒,來到客廳沙發坐下,食物放在茶幾上。健康的素粥,精致的面點,配菜有一絲肉丁。他依然保持腸胃清潔,像一只隨時等待主人疼愛的小寵物。溫馴。懂事。乖巧。
為了保證體力,早飯一定要吃光才行。
只是,在浴室摔跤時,他撞到了手指,麻痹過后,手就有點抖。一定要多吃飯才行,一定要身體好才行。如果身體虛弱不堪,容修會把他攆回來的。他哆哆嗦嗦地拿起湯匙,強制性地往嘴里塞食物。
手機在茶幾上黑著屏,他想起,昨晚匆匆掛斷容修的電話。他想,他需要解釋一下。猶豫半晌,打開微信,點出置頂那人。
緊盯著那個頭像挪不開視線,勁臣感覺到痛。說不上哪里痛,渾身的肋骨被敲碎一般。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容修是真的離開了他。
分手半年來,容修難過嗎,痛嗎,心里還有我嗎?勁臣不知道,他痛得沒辦法思考。
指尖落在屏幕鍵盤上,顧勁臣慢慢地打字。
脹痛的太陽穴讓他沒有精力去思考,這個時間發消息好嗎,會不會影響他休息?此時渴望對他傾訴的這份心情,連狂風驟雨也阻擋不了。
沒有發送什么特別的消息,只是想喚他一聲:哥哥。
[勁臣]我又試了一次鉆木取火,更熟練了。
[勁臣]昨天去攀巖館了
[勁臣]李里導演說“生而為人”后期十分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