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木門外,顧勁臣身形微微一動。
嫁妝?
娜娜見狀,挽住勁臣的胳膊,用力握緊他的手腕,像是想給他力量。
不想聽。
恨不得割掉耳朵,可是他對那熟悉的聲音如此敏-感,怎么會聽不見容修好聽的笑聲。
雅間內,容修沒接腔,只是輕輕地笑。
唐妃兒喝了口紅酒,觀察容修的表情,“父親還開玩笑地對我說,他打算退下來之后,來個全球旅行,我是他們的獨生女,他打算把女兒交給未來女婿保管,資產股份什么的就先幫你存在銀-行,等以后有了外孫,就當是給外孫的存款……”
容修笑出了聲。
唐妃兒嗔怪:“容少,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在想,”容修停頓了下,笑道,“唐叔最好把資產股份什么的交給未來的女婿保管,把他的女兒存在銀-行。”
唐妃兒:“……”
唐妃兒笑意一僵,只瞬間,她附和地笑起來。她用餐布擦拭嘴角,掩飾了臉上表情。
這時候,隔間的屏風處傳來動靜,服務生繞過來,容修沒再說話。
服務生走到他身邊,對他耳語。
容修皺眉,未等答話,就聽遠處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容修望向屏風處,他看不太清楚,卻能分辨出男人的身形。
黛藍色背景下,男人將一襲黑色洋服,穿出了水墨蜿蜒的味道。
雅致又妖冶,秀致絕佳。
勁臣進了雅間內,繞過屏風,他的目光鎖定餐桌前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他。
那一刻,顧勁臣幻想自己是劈荊斬棘的王,在他只有容修的眼里,生平第一次如此自私地渴望,容修的眼里也只有自己。
他渾身散發著悲壯的氣流,他要用一顆火燎赤城的心,試圖去撼動他的那座古堡。
我們之間有一座水橋,容修,我愿意走向你,一步一拜倒。
唐妃兒驚訝地望向走來的男人:“顧少?你怎么來了……”
容修微瞇著眼,近于某個距離時,終于看清那人容貌,他瞳孔微縮,太陽穴突突直跳。
大腦像是被電焊,視野和荷爾蒙第一次對準了焦距,整個世界安靜下來。顧勁臣。顧勁臣。容修站起身,緊盯走來的男人,一時間耳朵轟鳴。
顧勁臣來到餐桌前,對唐妃兒頷首,他微仰頭,目光落在容修臉上。
他注視著容修,容修也凝視他。
兩人面對面而立,四目相對中,誰都沒有先避開視線。
“晚上好,容少。”勁臣伸出手。
容修盯他眼睛,指尖劃過他的手背,輕握住他的手,忽然施了力度,順勢把人帶到身前來。
容修傾身,唇貼近他耳側,“顧勁臣……”
仿佛想說什么,氣得說不出。
最后只喚出他名字。
勁臣心臟快跳出來,指尖不禁抖。
他感覺到容修手指的溫度。
萬神作證,如果這時候,他為他戴上婚戒,他會毫不猶豫地對全世界出柜。
然而,驚鴻一瞥間,容修松開了他的手。
容修轉身坐回到相親的餐桌前。
六人餐桌,長而窄。勁臣站在原地,余光中注意到,他的左小指沒戴尾戒。
相親這天,容修沒戴尾戒。
剎那間,他血液凝固,大腦像灌了水銀,連抬步的力氣也沒有。
窗外大雨傾盆,依稀聽見雨聲,和著優美鋼琴曲,像瀕臨死亡的最后安撫。勁臣站在餐桌前,燈光從天花板灑下,他聽見風聲,也聽見雨聲。
他看著坐在餐桌前的男人,似一場等待行刑的審判,他從遠方奔他而來,此時距離近了,反倒看不真切了。
看不真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