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幾分酒意,因為僅僅只是微醺,根本無法讓內心麻木起來,一種痛苦不堪的感情,深深地繭住他的呼吸,使他整個人都痙攣起來。
什么樣的情景,才能尷尬過跌落泥里遇到熟人的窘迫?
“慎王,你在這做什么?”
清冽如流水般的聲音響起,長孫翊抬頭,先瞧見一雙好看的繡鞋,上頭繡著成雙成對的祥鳥。
接著,海棠紅云般漾開的裙子隨風輕輕漂浮,緋纓流蘇腰帶輕擺款動。
然后是高高/聳起的小/腹。
最后是那雙沉淀著歲月云煙卻依舊無限清透的眸子。
還有那張,絲毫沒有歲月痕跡,光潔如玉的臉。
他一寸寸艱難地抬起目光,隨著頭仰起的角度變高,他的窘迫之感,卻把他壓得動彈不得。
“清歡妹妹……”
陸明瑜平靜地望著他:“慎王,我是陸明瑜,也是你的皇嬸,你怎么在這里?”
事實上,長孫翊自從失去一切后,便經常流離于各個酒樓,終是借酒消愁。
喝到最后,卻是連信銀子也付不起,甚至是赫霞公主的嫁妝,也被他敗光了。
如今的慎王府,除了一個空架子,什么都沒有。
長孫翊語無倫次:“我……我……”
陸明瑜拔高聲音:“我什么我?堂堂男子漢,連話都不會說了么?!”
長孫翊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條縫,好讓他鉆進去躲起來,但迫于陸明瑜的威壓,他還是吞吞吐吐地道:“我來喝酒。”
陸明瑜失望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幾步,卻又折了回來,定定地望著他:“喝酒?慎王真是好閑啊!”
陸明瑜就那么看著他,眼里除了冷意,更多的是失望:“你妻尚且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你親族都在努力為這個國家做點事,就算是普通人,也在為生計奔走,靠一雙手養活自己。”
“可你呢?拿著朝廷的俸祿白日買醉,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么?!”
“我……”長孫翊張口欲言。
陸明瑜連忙抬手阻止:“別說你生不如死這種話,慎王,父喪母亡的事情,不止發生在你身上,你若沒有勇氣去死,那就好好活著,至少活得像個人樣。”
“念在幼時相交一場的份上,我不希望看到一個廢人,我不覺得你該去原諒什么抑或放下什么,但至少你要為自己負責,別作踐自己。”
“你要閑著沒事,滿大街一堆讀不起書的小孩,你可以去教他們識字。很多地方缺勞力,你甚至可以用你這身力氣與武力去讓一份工盡早結束。這樣至少有用!”
“你說你,身體健康,長得高高壯壯,為什么要做一個健全的廢人?這樣的你,不僅你自己唾棄,連我也唾棄!”
陸明瑜說完,轉身便走了。
盡管兩人因為立場不同,曾經站在對立面,都做過想讓對方死的事。
但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再次回到原點時,陸明瑜又記起了兒時的某些情景。
有一次娘親被原氏罰跪雪地里,半條命都快跪沒了,緊急關頭是長孫翊帶著御醫出現,救了娘親一命。
正因為記住這些,她才會對長孫翊此時的狀態如此憤怒,甚至還為此發了頓火。
“阿姐,好端端的怎么生氣了?”小茜為陸明瑜將披風的帶子重新系緊,“何必為不相干的人動怒?”
陸明瑜握住她的手:“難得你這般勸我,我不氣了。方才如此激動,實在不想看到這些四肢健全的人主動去當廢人。”
“眾生皆苦,這世上苦的只有一人嗎?多少人斷手斷腳,都依舊努力的活著,可為什么有的人卻只知道作踐自己?就算不能放下過去,也該活出個人樣!”
怪不得先帝比較喜歡兄長了,這慎王還真的半點都比不上兄長。
“阿姐,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大哥那樣,在絕望中還能開出花來,大哥是天底下獨一個的。”
小茜系緊腰帶時,正好迎著風,厚重的劉海被風掀開,她整張面頰顯露在眾人面前。
正在酒樓雅間談事的虞家老二虞寅恰巧將這一幕收進眼底,不由喃喃:“那姑娘,真像大哥。”
虞寅“騰”的一下站起來,匆匆下了樓梯,奔向小茜他們。
與此同時,馬車中的薛巍猛然睜開雙眼:“不好!王妃她們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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