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光門,那是一個鏡子一般的世界,四面倒映出兩人的身影,玉一樣的光澤溫柔的傾斜而下,形成五光十色的絢爛景象。
天權帝的眼睛卻是灰暗的,嘴唇微微顫抖,他完全無視了周圍的色彩,加快了腳步,徑直朝前走去。
鳳九卿在他身后默默跟隨,遠方出現一個方方正正,密封著的透明房間,有一個憔悴的女人斜坐在鏡面上,一襲金色的羽衣鋪在地上,烏黑的長發瀑布一般灑落。
這是他的妻子,皇后,溫儀。
在這一刻,位居高位的帝王卸下了所有的尊嚴,靜靜跪了下去,隔著透明的墻壁親吻著里面的女人。
鳳九卿走上前,溫儀皇后疲憊的睜開了眼睛,只是掃了他一眼,竟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溫儀,好久不見了。”他對著透明的墻說話,雖然知道對方根本聽不見,還是固執的說了下去,“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墜天之前了吧?我聽說你嫁給了人類,還成了飛垣的皇后,呵……二十多年前,我原想著帶上秋水去帝都求醫,若是能見到你,或許能救秋水一命,可我終究還是錯了,你已經是皇后了,又怎么會輕易會見一個異族人?”
墻內的女人搖著頭,似乎是猜到了他想要說的話,卻一直否認。
“你一定能認出來靈鳳之息吧?畢竟你那么敬仰鳳姬。”鳳九卿伸出手,似乎想隔著阻攔撫摸她的臉,苦笑,“不過也還好,我遇到了明玉,雖然只是在騙她,但到底是救了秋水和腹中孩子一命,那時候的你肯定就有所察覺了吧?我很感謝你,若是你當時就出手調查,秋水應該就無法回到昆侖了,我的身份更應該早就暴露了。”
鳳九卿又默默看了一眼天權帝,他無動于衷,似乎對這些陳年舊事提不起一點興趣。
“呵……”不知為何,鳳九卿忽的嘆氣,“陛下對先皇后的感情,真的另鳳九卿欽佩,無論她做了什么,隱瞞了什么,您都會原諒她,是嗎?”
“你會責怪自己的妻子嗎?即使她已經離開了你。”天權帝反問了一句,果然看見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不快,終究還是搖搖頭,“陛下倒是與我一樣,最終都栽在了女人手上,鏡月之鏡是上天界的東西,相傳它可以留住轉瞬即逝的時間,形成永恒的世界……”
鳳九卿目光下移,果然在溫儀的胸口上看到了血流不止的傷口:“我該說您專情呢,還是說您自私殘忍呢?鏡月之鏡留住的只是時間,皇后身上這處致命傷,怕是已經在鏡月之鏡整整十八年未曾愈合了吧?如此可悲的活,真的有意思嗎?”
“活下去才能找到辦法!”被他一句話激怒,一直冷靜的天權帝駭然脫口,“我是飛垣的王,我把我最重要的子民全部遷居天域城,就是想著有一天能帶著他們一起回到那片藍天!我到處派人尋找線索,我知道墜天的真相一定不是流島的壽命將至!我發現了一種神秘的力量,它強悍到足以把破碎的土地拉在一起,我想要找到這種不明的力量,我以為只要能找到它,我就能帶著我的子民回到故土……”
天權帝痛苦的按住了額頭,一只手死死的抓著透明的墻:“可她一直阻止我,我不明白……我最愛的妻子,為什么寧可死在我面前也一定要阻止我。”
話到這里,天權帝忽然直視著鳳九卿,古怪的道:“但我現在明白了,夜王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徹底明白了,那股不明的力量,正是當年吞噬了夜王的兇獸,他變成了古代種,網住了腳下破碎的地基,如果我找到它,無疑會驚動夜王,甚至驚動上天界!”
“溫儀知道墜天的真相,也知道驚動夜王的后果,但她不能告訴我,只能以這樣的方法阻止我……”天權帝捂著臉,不知是笑是哭,“她自盡的那一刻,我發現飛天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沒有她的世界根本沒有意義,我被迫使用了皇室遺留的‘鏡月之鏡’,在她斷氣的前一刻把她帶了進來,哈哈……你看,她活過來了,就算心臟一直流血,只要鏡月之鏡還在,她就不會死!因為鏡中的時間是停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