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她對上天界非常排斥,也很反感,就算自己病發的完全站不穩,還是堅持拒絕讓我為她治病,我擔心她有危險,就一直遠遠的跟著她,直到走到一條冰河的源頭,看見她一頭栽了下去。”
“我嚇壞了,還以為她想不開要自盡。”禺疆尷尬的摸了摸腦門,吐吐舌頭,“我趕緊跟著她一起跳下去,沉到水底之后,我發現那里竟然是一片白骨墓陵,她將自己的族人用靈鳳之火燒的只剩殘骸,然后又把他們一起扔進了冰河,借由自身靈力在周圍設下結界,而她自己也在這里休息,白骨里千年不散的靈鳳之息依舊能為她所用,幫她克制體內難以忍耐的疼痛。”
風神忽然搖搖頭,眼里終于帶上了一絲難解的情緒:“或許是擔心和我動起手來會誤傷到白骨墓陵,她終于是肯好好坐下來跟我談談了。”
帝仲沉默不語,蕭千夜在白教的時候,確實是在千機宮后山雪湖里見過鳳姬一面,她躺在一片刺眼的白骨里沉睡,那時候的他隱于身體深處,只能隱約感覺到有上天界同修的氣息,蕭奕白曾經說過,白教之所以被異族人奉為神教,是因為雪湖能在每年雪湖祭的那三天里看到鳳姬,而雪湖祭引出的水來自冰河源頭,伽羅境內的惡靈兇獸都不敢接近冰河,就是因為鳳姬在那里。
帝仲頓時就被提起了興趣,問道:“然后呢?”
“然后?”禺疆苦笑了一下,“然后我才知道奚輝被瀲滟救走之后,箴島究竟都發生了什么!”
他的語氣赫然收緊,即使是談及自己同修,依然怒不可竭:“他在箴島開啟血荼大陣屠戮全境,卻因此被兇獸窮奇偷襲斃命,好在瀲滟有預知之力,在奚輝神識即將消散之時及時趕到將他救走,也就是借著最后這一點力量,他將箴島的地基完全擊毀,以至于尚未到達天壽的流島提前墜天,是瀲滟以自身神力勉強維持,才穩住了箴島不至于當時就直接墜毀。”
“之后他就被帶回上天界,一直在永夜殿療養,直到五千年之后才清醒過來,但他非但沒有任何反思,反而轉身再次給了箴島致命一擊,這才導致箴島在一千年前脫離天空,墜入大海。”
禺疆赫然壓低了聲音,板起了臉:“這一次的破壞異常嚴重,以至于他們不得不在血荼大陣的廢墟上血祭三十萬生命,然后古代種以自身為陣眼強行拉住四分五裂的土地,碎裂終止之后,箴島以完整大陸的形態墜天落海,是那位姑娘耗盡靈鳳之息托舉才讓這座孤島幸免于難,她的病根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本是無藥可醫,偏偏體內又有神鳥火種,就只能那樣極端痛苦的活著。”
帝仲安靜的聽著,這些事情他在蕭千夜的身體里也曾經了解過一些,只是這些陳年舊事在那個年輕軍人的心里,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于是我就將上天界的神息之術教給了她。”禺疆忽然苦笑擺手,“一開始她還是不肯答應,說神息之術會陷入假死,一旦島內有事情發生,百靈們尋不到她會著急,那個女人啊……自己都那樣了,竟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所以你就打通了伽羅境內的地下河,將冰河源頭的水源引至白教的雪湖內去了?”帝仲微微一怔,忽然明白過來,禺疆點點頭,“為了得到她的信任,我把風神都留下了,不過她直接就收起來,好像也根本不打算用。”
“你真大方。”帝仲補充了一句,禺疆只是淳樸的撓撓頭,像一個老好人。
“我時常在想,瀲滟該不該救奚輝。”禺疆猶豫了一會,看起來也很矛盾,于情,奚輝是自己共同經歷過千萬年艱難險阻的同修,于理,箴島無數生命也不能讓他如此刻意護短,所以在七百年前偶然經過飛垣的時候,他雖然感覺奚輝所作所為不可原諒,自己卻沒有對此做出任何彌補,只是自我安慰一樣企圖給他們一個虛假的信念和希望,這才建立了伽羅白教。
隔了好一會,他還是艱難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瀲滟有預言之力,她所做的事情通常都有自己的理由,她甚至在飛垣的雪原上親自書寫了一塊雪碑,將曾經的歷史和回歸之法悉數刻了上去,當年我看見那塊雪碑的時候,也非常的不理解,直到今天你以這幅樣子出現,我才終于明白了。”
禺疆苦笑著,眼神閃爍:“所以你說……她當年救奚輝會不會也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好像刻意留下那塊雪碑等你出現一樣,她救奚輝、會不會也有比、比箴島百萬無辜生命更為重要的理由?”
“沒有吧,她應該只是為了同修之情吧。”帝仲面無表情的反駁,眼里撲朔迷離,緩緩開口,“預言之力雖然神奇,但是相比其他同修仍是太弱,瀲滟一直感激我們,視我們為真正的親人,所以她會不顧一切的幫助每一個同修,她就是這樣奇怪的女人,否則為何要隱瞞真正的星位圖?無非是不想讓煌焰殺了雙子之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