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他?”風四娘奇怪的問了一句,云瀟搖搖頭,“我并不認識他,但是看方才千夜的眼神,或許是他認識的人。”
“我也不認識他。”風四娘頹然笑著,她眼眸一轉,掃了一眼剛才尸體的位置,在往生術的作用下,那具慘不忍睹的尸體已經和黏稠的血漿一起化成了光,青磚地面一塵不染,仿佛片刻之前的廝殺也只是一場夢境。
風四娘低下頭,不敢看她清澈的眼睛,感受著她身上忍而不發的悲憫哀痛,扯了扯嘴角:“為了隱瞞這些人的身份,暗部磨平了他們的臉,做成了無面人,我雖然名義上是暗部的統領,但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他們對我很警惕,說到底我不過是一柄好用的利刃,哪里有需要,高總督就命令我去哪里完成任務,你一定要從我身上打聽暗部的事情,那恐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
“我只知道他們確實在做一些秘密實驗。”風四娘壓低語氣,她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平靜,似乎只是在敘述一個普通的事實,“前段時間他們曾暗中抓了不少人,從試體到祭品再到藥引全部都用的活人,最后活下來的一批現在已經被秘密轉移,這些試體是先帝的最高命令,原本應該是要送到縛王水獄用于一個機密計劃,誰知道先帝突然駕崩,現在我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去了哪里。”
云瀟心中一緊,這個所謂的“機密計劃”,一定就是上天界暗中籌劃的企圖毀滅飛垣的四境分離!
“你知道嗎,這種無面人其實只是失敗品。”風四娘沒有看出她的心思,撐住額頭,在終于吐露這么多年的隱忍之后,竟然是大大松了一口氣,嘴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弱的笑意,“可笑吧,就算是失敗品也必須物盡其用,榨干所有的價值,我要是落在他們手上,下場只會更慘,到時候又不知道會死在什么人手上,有沒有像你一樣的姑娘來超度我的亡魂呢?”
“最近的一次是在東冥吧,禁地邊緣的一個異族村落,叫什么祖跡族的地方,他們能深入到空寂圣地采摘一種罕見的仙草用來釀酒,而那種草恰好就是無面人藥引的一部分。”
云瀟的雙手緊緊交握,蹙起了眉,這件事她在司天元帥口里聽說過!
風四娘沉默了一會兒,臉色陰郁:“無面人的身體會變得非常寒冷,那種仙草恰好可以緩和這種冷,但是仙草生長在空寂圣地深處靠近禁閉之谷的地方,不僅有神守看護,甚至還有三圣靈之一的九尾白狐把守,一般人無法靠近,他們命我屠滅祖跡族,將村子里囤積的仙草全部轉運到了東冥境內的大牢戰溪山,并逮捕了族長,現在她應該也還被關在那里吧。”
“她可真的是有些本事,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如果她不是我的敵人,我實在想和她好好切磋比試一下。”風四娘補充了一句,微微一笑,感嘆著,“我差一點就栽在她手上,連那塊令牌都被她砍成了兩段,我本來想去撿回來,但是那半截掉進了祖跡族的密室里,那里布滿危險的術法,我不能冒險。”
風四娘伸手入懷摸了摸,才想起來禁軍的檀木令牌已經被偷了,便抬起頭看向云瀟:“原本四大境的大牢是由莊漠統一管理的,但是那家伙現在下落不明,多半已經死了吧,高成川自己重傷又被明溪嚴密的監視著無法抽身,現在各大牢也是各自為營,你們要是有什么想法……現在就是最佳的機會。”
云瀟的眼神卻是鋒利如刀,帶著警惕問道:“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為什么……”風四娘卻是毫不介意地大笑著,抬起頭正視對方的眼睛,“哪有這么多為什么?我已經脫不了身了,我這輩子都搭進去了,風家站錯了隊跟錯了人,如果這一次被徹底剿滅擊垮也只是活該,你覺得蕭千夜會為我們求情嗎?哈哈哈哈哈……不會的,他不會的,他從小就很討厭我,他哥哥也是。”
想起這些往事,風四娘頓時覺得無趣,自從小妹和娘家人徹底鬧翻之后,雖然明面上是斷絕了所有關系,但畢竟血濃于水,那一年的她還是會找借口來天征府看望阿瑤,她真的過的很好,一顰一笑之間都是幸福滿滿的樣子,丈夫很寵她,經常從外地帶些稀奇罕見的小禮物送她,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兒子一靜一動,讓人羨慕。
多年的矛盾幾乎要把她逼瘋,她是羨慕妹妹的,但也是恨她的,希望妹妹能幸福,又瘋狂的嫉妒她得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