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過她,也不能由著她胡鬧。”鳳姬頓時語氣一緊,靜靜凝視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她不懂,她總以為自己可以躲過神鳥血契的限制,要知道她是依靠月神之力才僥幸活下來,沒有鳳九卿當年的鋌而走險,她甚至不可能出生!沉月何其罕見,那是凝聚上天界萬年月神之力,才勉強能壓制住暴戾失控的火種,就因為這一次僥幸她就忘乎所以,像個天真無知的孩子,幻想自己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鳳姬默默揚起臉,似是觸動了心事,眉間也多了些清愁,她將目光悠遠的望向無邊的天空,思緒也仿佛被拉回遙遠的過去,呢喃自語:“她現在還很開心,懷抱著某種不切實際的幸福,我看她那副樣子,真的是又想罵醒她,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蕭千夜沒有說話,心中已經感覺到了什么,只聽鳳姬勉強笑道:“蕭閣主,她多半是有身孕了,我不是大夫,但我能感覺到她身上微妙的火焰變化,你若是現在去給她診脈,她的脈象必定是斷斷續續,會出現莫名的中斷,那實際就是火種將熄未熄的征兆,你該知道火種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么,如果就此熄滅,就算帝仲親自出手,也不可能救她了。”
鳳姬頓了一下,見他臉上意料之中的凝重,憂心忡忡沒有半點欣喜,她在心底無聲長嘆,接道:“蕭閣主可別在她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她會很失望的。”
蕭千夜躊躇了一會兒,鳳姬卻悠然笑道:“說起來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我的故事,或許對你有幫助。”
蕭千夜驀然回神,雙目迷惘的望了過去,眼神微有疑惑,鳳姬笑著轉了個身面向寂靜的碧落海,淡淡說道:“我也曾像她一樣不信天命,什么神鳥血契我都只當是維護血脈正統的虛假措辭,我一貫反感血脈一說,在親手誅滅全族之時也沒有半分留情,可最后……偏偏自己也身陷其中無法掙脫。”
她不經意的將手慢慢下挪,輕輕撫著自己的小腹,嘴角的笑卻越發清冷如霜,低低說道:“最開始我和她一樣,以為自己會是那個與眾不同的人,就算火種開始出現明明滅滅將要熄滅的預兆,我也固執的視而不見,到了第三個月,全身皮膚出現泛紅,火種無法抑制自身體里冒出,五感漸漸消失,會在無意識間誤傷周圍一切。”
她用力閉了一下眼,好像這樣遙遠的回憶一下子又近在眼前,那種刻骨銘心的疼依然歷歷在目,又道:“那時候飛垣還沒有經歷碎裂墜天之災,我身懷完整的靈鳳之息都無法控制自身火焰傷及無辜,少白早就看出來我的異常,可我就是不愿意放棄,難道我喜歡的人不是神鳥一族,我就必須遵守血契,注定不能和他在一起嗎?我不甘心。”
蕭千夜聽得入神,斷然沒有想到眼前的女人還有這么一段不為人知的隱事,鳳姬微微一凝,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后來大概又過了十幾天,火種失控將半個泣雪高原融化,致使冰河之水蔓延成災,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干了什么,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枕在他膝上,他還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對我笑著。”
鳳姬轉過來看向他,眼里忽然有種波光粼粼的閃動,唇角上揚,卻是一個冰涼如死的笑意:“蕭閣主知道他對我做了什么嗎?”
蕭千夜在這一瞬間挪開視線,避免目光與她正面相視,只是心底澎湃,有種奇怪的緊張。
“呵……”鳳姬見他這樣,眼波里卻宛如藏了銀針,尖銳而鋒芒,“他親手給我灌下了落胎藥,就那么一邊溫柔的和我說話,一邊眼都不眨的灌了下去。”
蕭千夜輕輕閉眼,這樣的結果在他預料之中,可真的從她嘴里說出來,又是那般幽幽含恨。
鳳姬的目光落在蕭千夜的面龐上,帶了一絲意味深長的探詢:“蕭閣主也是古代種,是不是也會做出和他一模一樣的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