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呀……”風冥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嘆道,“他失蹤了很多年,師父也是才知道他的消息,之所以變成那副模樣,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死了?”風青依方才還笑吟吟的臉龐立馬驚訝的變了色,風冥摸著她的臉頰安慰道,“不過不礙事,你也不必害怕。”
“我沒有害怕他。”風青依連忙緊跟著補充了一句,“您的朋友我怎么會害怕呢?只是看他模樣有些奇怪,這才忍不住好奇多嘴問了一句,您別生氣。”
“我沒生氣,你該睡覺了。”風冥低垂著頭隨口回了一句,不知為何事心神不寧的催促了一聲,風青依只得聽話的躺下去,剛挨著枕頭眼皮就控制不住昏沉沉的,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迫使她快速睡去,風冥不動聲色的將被子往上提了提,見風青依勉強睜了一下眼,趁著腦子還清醒對他甜甜笑了笑。
這一笑,風青依的臉龐竟然出現半透明的跡象,風冥沉默不語,抬手撫在對方額心上,掌下運起上天界特殊的神力,正在一點點灌入風青依體內。
余音臺屋內的帷幔無風自動,風冥眼也不抬,感覺到身邊忽然多出來的淡淡殘影,冷聲說道:“帝仲,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大半夜的闖入女人的閨房,不太好吧?”
帝仲沒有理會他,看著床榻上漸漸消失的女子,雪光在上天界神力的作用下強行凝聚,迫使這個快要消散的身體一點點再度融合,他從半敞的窗中往外看了一眼,雖然天空是虛假的,但還是能感覺此時應該是凌晨子時左右,帝仲站在他身邊,抬手搭在好友肩膀上,以自身神力幫他快速聚形,然后才淡淡問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冰雪消融’嗎?”
風冥的額頭已經滲出微微細汗,在確定風青依恢復之后,長長松了口氣,兩人無言對視了一眼,一前一后悄然走出余音臺來到湖邊石桌上,靜坐良久似有無限心事。
“鏡月之鏡……”許久,帝仲主動打破僵局,開口說道,“鏡月之鏡是一種在一定范圍內凝固時光的法術,但這種術法需要充沛的神力維持,否則就會隨著外界時間而漸漸衰弱,直至徹底消失,飛垣曾有一位帝王,他的皇后就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被送入了鏡月之鏡,從此就被困在那個小小的世界里,既無法死去,又無法得救。”
帝仲頓了一下,果然看見好友一直沉默不語,雙眼凝重盯著湖水發呆,又道:“無言谷內蘊含西王母神力,足以能讓鏡月之鏡維持很久很久,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里面的時間是停在了她消失之前的那一天?”
風冥的手劇烈的一顫,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心事,如揮之不去的陰霾,低道:“我救她的時候,她才十四歲,被那苗人丟在密室里正準備喂給蠱王為食,我殺了蠱王之后本想一起除掉蒙周,誰料那種惡毒的蠱術已經讓青依和蒙周生命相連,逼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選擇放了他,然后單獨帶著青依離開,在之后的兩年,我帶她回到厭泊島請紫蘇幫忙,從紫蘇口中得知西王母不死神藥之事后,決定過來碰碰運氣,這才意外進入到無言谷。”
“一開始,一切都還好好的,經過紫蘇的治療,她看起來就像痊愈了一樣,也讓我放松了警惕。”風冥重重的嘆氣,臉上浮出懊悔的神色,“你看現在的無言谷是不是真的好像世外桃源一樣?我都能想象當年西王母游歷至此,驚嘆無語的場面了,上天界了無生趣,我便帶著青依在這里住了下來,這里留著很多很多的古書,她也很喜歡,就這么又過了幾年,在她十九歲的某一天……”
風冥豁然清醒過來,前一刻還是幸福滿面的笑意轉瞬間被陰霾取代:“在那一天夜里,我發現她身上的雪光變得特外明亮,就好像我第一次遇見的那位雪女一樣,然后她就一點點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人像煙霧一樣眼見著就要散去,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她十九歲了,雪女的生命會終止在二十歲,情急之下我只能動用鏡月之鏡將無言谷的時間停滯,在那之后的三百年,她會在每天夜里出現渙散的跡象,而我則會在旁邊悄悄幫她聚形。”
風冥苦笑著,用力按著自己的額頭不住搓揉,語氣也越發失去控制:“每一天都如此,為了不讓她察覺,我暗中動了手腳會讓她在每日子時之前睡去,帝仲,你覺得我是在無言谷過了三百年嗎?可我卻覺得,我永遠只在過同一天,過著我最害怕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