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仲也緊跟著靠過來,云瀟手足無措的看著他,小心翼翼拉住他的手,帝仲只感覺一陣莫名滋味涌上心頭,心中一酸,竟是完全不敢直視她的雙眼,那只白骨的手隔著衣袖拉著他半透明的胳膊,明明兩人的手都沒有血肉,卻在這一刻炙熱的讓他想掙脫,他知道云瀟心中的每一個想法,上天界是世人口中的神界啊,可是上天界從來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上天界能做到的極限,也只是在鏡月之鏡這種虛偽的時間里,反反復復輪回著同一個時刻,僅此而已。
“求你……”云瀟見他目光閃躲,即使心中已有答案,身子卻完全不受控制依然緊緊拽著這個唯一的救命稻草,滿目焦灼,“求你,救救我娘,救救她……”
帝仲緊抿著唇,巋然不動,云秋水忽然重重咳了起來,云瀟連忙收回手輕拍著她的后背,嘴里不住安慰著:“娘,您再撐一會,我這就帶您回去找青丘師叔,找無言谷主,還有烈王大人,他們、他們一定能救您的……”
云秋水卻反手按住了女兒,輕輕搖了搖頭,想要撫摸她的臉頰,又無力的垂落,只能將再次涌上喉間的血強行咽了下去,問道:“瀟兒,你步師兄……是不是出事了?”
云瀟不敢回話,聽見這三個字眼里的淚水噗噗直落,云秋水靜默片刻,凝視著女兒,指尖發顫,又轉向身邊的蕭千夜,唇角銜著一絲苦澀再次問道:“千夜,你告訴我,飛昂是不是出事了?是我、是我親手殺了他。”
她情緒一動,胸口川流不息的血線竄動的更快,云瀟對著蕭千夜連使眼色,但即便他們不說,云秋水自己心中也清楚的很,那一劍是她不受控制的刺出,根本沒有給步飛昂反應的機會,她曾想將弟子拉回自己身邊,卻不料反而將他推下了深淵!她記得清清楚楚,她是親眼看著步飛昂目瞪口呆的從天征鳥上摔落,一點點消失在視野中。
“娘……您先別想這些,我帶您回去。”云瀟鎮定情緒,艱難的站了一下試圖將云秋水扶起來,蕭千夜也下意識的去扶了她一把,云秋水擺擺手,她只要稍稍一動就能感覺到身體下面洶涌的邪肆之力在撕咬血肉,知道自己必定是在劫難逃,云秋水反而冷靜了許多,緩緩將女兒的手放到蕭千夜手心里,認真的道:“千夜,方才我身陷在幻象中,遠遠的聽見了你兄長蕭奕白的聲音,得他相助才能重新蘇醒,延緩獻祭之陣的進度,你們不要再管我了,趕緊想辦法終止這個陣法,不能……不能讓魔物出逃!”
“娘!”
云秋水嘆息一聲,打斷她的話,語氣淡漠斥道:“瀟兒,你總是不聽話,都這種時候了還要和我頂嘴。”
云瀟委屈的撇撇嘴,她自幼驕縱慣了,娘親也只是口頭訓斥幾句,其實很少真的責罵她什么,她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蕭千夜,見他也是沉默著不敢多說話,云秋水深吸一口氣,讓混雜的大腦稍稍清醒了一些,繼而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帝仲,一字一頓的道:“閣下就是傳言中蕭氏一族的那位先祖吧?上天界……當真無力阻止了嗎?”
“有。”帝仲輕輕吐出一個字,抬手指向遠方的墨青色光柱,低道,“實不相瞞,我們被長生殿偷梁換柱之計算計已經耽擱很久,但天池幻魃卻依然沒有掙脫束縛,一定是我好友……我的那位同修以復蘇的風雪紅梅暫且牽制住了它,加上夫人您被蕭奕白喚醒,獻祭之陣生效也被延緩,這才給了我們可以力挽狂瀾的機會,只是……”
“只是?”云秋水重復著這兩個字,心里已經明白了大半,臉上卻不肯露出分毫,帝仲擔心的看了一眼云瀟,似是有難言之隱,許久不知如何開口回答。
力挽狂瀾談何容易?若不是風冥狠下心奪去云瀟一只手,現在的昆侖山肯定早就已經淪為幻魃的掌中之物!
云秋水愛憐地看著女兒,忽然嘆息,淡道:“千夜,你帶瀟兒走吧,我不能讓這個獻祭之陣徹底完成,我想上天界的這位大人,一定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