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輕輕抱著云瀟,輕拍她的后背,心里卻難受的像被一塊巨石堵住,忽地臉色一變像是被抽干了全部的血液再無一絲生氣,他是回來了,可他是戴罪之身回來,甚至還連累了同門,這么多年了,他沒有做出任何一件光耀師門的事情,反而是一次次讓昆侖蒙羞,他必須得走了,無論是被師父清理門戶,還是作為冥頑不靈的叛徒自行離開,這或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沒事,沒事了。”云瀟看著他的臉龐,慢慢伸手沿著臉頰輕輕拂過,她的指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種溫熱,甚至莫名變得有幾分冰涼,苦笑一聲,低低安慰道,“我什么都知道,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只是個普通人罷了,不可能面面俱到,人嘛,總會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你也別太過苛責自己了。”
“阿瀟……對不起。”云瀟的一番話,像是挑斷最后一根稻草的利刃,讓他本就自責難忍的內心更加如同火燎般鉆疼,他慢慢伸出手來貼著云瀟依舊蒼白虛弱的臉,眼睛卻一直盯著她一秒不肯挪動,“我救不了師兄,也沒能保護好秋水師叔,我明明知道五公主有問題,我明明能阻止一切,可我、可我像個廢物一樣什么也救不了,阿瀟,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云瀟心中一酸,但這一次沒有再說什么安慰他,任他失神無措的一直搖著頭,整個人好像丟了魂一般喃喃自語的自責:“我為什么會把你留在無言谷?我不是輕信了上天界,我只是害怕,害怕你有身孕之事被師父師叔們知道,更害怕他們責備我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我不該把你留下的,任何時候,我都該在你身邊,而不是將你托付給其他人。”
沉默片刻,蕭千夜咬了咬牙,艱難的抬頭,又仔細地看了看云瀟的面容,低道:“阿瀟,直到秋水師叔死去,我都沒能對她改口喊一聲‘娘’,你會怪我嗎?我真的太懦弱了。”
云瀟的手也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終于劇烈的一顫,心中一陣惘然,神情茫然的往后縮了一下,那時候在鐘鼓山下,她眼睜睜看著娘親被困在獻祭之陣中,心臟被魔物奪取只剩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她本能的第一反應也只能是拉著帝仲的手苦苦哀求,奢望傳說中的神之領域真的能力挽狂瀾起死回生,直到蕭千夜將她拉回到天征鳥上,用手遮住眼睛不讓她看到最后的慘況,那時候的她才真的明白過來,人,真的是很無奈的生物,除了看著,別無他法。
這幾日她在夢中反反復復見到自己的娘親,她坐在論劍峰,每天都在溫柔的等著自己回來。
她越不說話,蕭千夜的心里就越加自責,云瀟用力吸了口氣,忽然用手掰過他的臉,認真的道:“明玉長公主一事一直都是我娘的心病,這么多年來雖然她不提,我也知道她心中有一個愧對多年的人,否則她不會明知五公主身上帶著蟲印還毅然涉險,如今五公主終于從中掙脫得以重獲新生,我娘……我娘若是在天有靈,應該會很開心吧。”
蕭千夜抿抿嘴,她分明眼中含著淚水,還是故作鎮定的說這種話來安慰自己!
“好啦好啦,都過去了就不要一直提了。”云瀟捏了捏他的鼻子,低下頭忍了一下淚水,然后才勉強的擠出一個笑臉,抬手指了指屋外,拉著他的袖子來回晃了晃,哀求道,“我其實醒了好久了,就那天偷偷去看你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可是唐師姐不讓我下床,現在躺的腰酸背痛腿都麻了,你能不能帶我出去就在外頭的廣場上透透氣?”
蕭千夜猶豫了一下,轉頭往門外望過去,這時昆侖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殘陽余輝微弱地灑在皚皚白雪之上,透出一種寧靜又壯闊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