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過久,金釵夫人重新回到前屋,老太太手上拿了一根煙,正在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悠然吐出一口白煙,頓時整個屋內彌漫起嗆人的煙草味,蕭千夜皺了皺眉頭,本能的推開窗子讓煙霧散出去,金釵夫人也不介意,見她慢慢走到自己平時坐診的地方,抖了抖煙灰,然后探手摸了摸云瀟的額頭,忽然嘆了口氣,低道:“先生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哦?”鳳九卿心頭一震,沒想到對方居然會主動提起此事,他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抱歉的說道,“我一生太長太長了,遇過的也太多太多,我確實覺得老人家有幾分眼熟,但還是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也是,靈鳳族的生命太長久了,若是每個都能記得,那才是奇怪。”金釵夫人并不意外,但她開口說出“靈鳳族”三個字之后,鳳九卿眼眸豁然雪亮起來,金釵夫人見他半晌不言語,主動提醒,“我以前不住在靖城,我出生雪城,先生曾帶著妻子來找我求過醫,只不過老身學藝不精,對尊夫人的病是一籌莫展,只能建議先生去帝都丹真宮一試。”
“是你……”鳳九卿張了張嘴,再一聽雪城二字,立刻便想了起來,但他怎么也無法把眼前這個老婦人和二十多年的那個風華正茂的女人聯系在一起,心中仍有些許疑問,驚詫的說道,“鬼醫……你是雪城那個鬼醫?可我記得那年見你,你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歲,怎么二十多年不見,竟像個老太太一樣?”
金釵夫人笑呵呵的點點頭,自己也是摸了摸皺巴巴的臉,漫不經心的說道:“世人稱我為鬼醫,正是因為我會嘗試一些前人不敢嘗試的東西,大概是其中某些藥物起了作用,我自二十多年前和先生一別之后,外貌就開始迅速衰老,到如今已經是古稀老人的模樣,不過這樣也好,我本就是風魔的人,這個樣子反而不會引人注意,我便改名金釵夫人住在靖城旁邊,以方便行事。”
她一邊說話,一邊放下手里的煙斗扶起云瀟將她平放在病床上,她雖然實際只是年過半百的年紀,手腳是真的像老人家一樣有些不利索,但云瀟卻沉沉的睡著一點反應也沒有,終于察覺到女兒有些不對勁,鳳九卿和蕭千夜同時擔心的跟過來,問道:“瀟兒怎么了?”
金釵夫人搭著脈,感受著脈象里洶涌的危機,像風中搖曳的燭火,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又道:“是和尊夫人當年一樣的病況,只不過要嚴重的多,我看她體內靈力、內力皆是混亂不堪,甚至體力也在持續流失,還有一股致命的火焰暗藏胸肺,哎,想不到當年令我束手無策的病情,到如今依然是束手無策,都說醫者的末路是聽天由命,真是一點也不假。”
鳳九卿沒有說什么,當年他帶著秋水四處求醫,得到的回答皆是讓他絕望,萬萬沒想到時隔多年,女兒的病況也還是讓他無可奈何。
“先生和蕭閣主,都還是要有個心理準備才好。”金釵夫人直言不諱的看著兩人,隨手拉過毯子輕輕蓋在云瀟身上,她拿回煙斗吸了一口,這才忽然看了看云瀟,搖頭把火熄了。
三人沉默許久,心中各有所思,直到外頭傳來腳步聲,藺青陽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也沒注意到房內的氣氛有那么一點沉重,立即就將準備好的衣服交給蕭千夜。
蕭千夜回過神,捧著這身熟悉的銀黑色隊服,雙眼雪亮如芒就像換了個人,他扭頭對鳳九卿說道:“我要去曙城救人,你應該有辦法讓我假扮成青陽的模樣混進去吧?”
鳳九卿本來有些漫不經心,忽然聽見他這么說了,只得強行鎮定下來不去想女兒的事情,點頭回道:“可以是可以,但還是和現在一樣,你不能離我太遠,否則業障術會失效。”
“那你跟我一起去。”蕭千夜想也不想的接話,他接過藺青陽手里的蜂鳥,又問金釵夫人要了紙筆,正準備下筆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遲疑的停了下來,金釵夫人看出他的顧慮,自行從他手里接過紙筆笑道:“蕭閣主口述讓老身來寫就好,我身上帶著陛下所賜的金令,就純當是帝都來的密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