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殿靈力幻化的樹枝上,金碧輝煌的巨大鳥籠被無形的風微微吹動,鳳姬一手按著血流不止的胸口,感受到一份曾幾何時接觸過的特殊靈力,如清風徐面緩緩掠過周身,讓她疼痛的傷口也感到一抹舒適。
永夜殿的水面掀起微弱的漣漪,讓沉于水下的皎潔之月也出現了些許晃動。
鳳姬輕輕抬起眼皮,面前出現的正是她數百年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上天界,風神禺疆。
兩人沉默的對視著,禺疆慢步上前,抬手觸碰了一下鳥籠就被夜王之力直接擊回,讓他本就緊鎖的眉頭再度緊促,想起那年在飛垣偶遇,她一身艷麗動人的火色長裙,流火劍隨時可以轉換成神鳥的形態緊隨左右,雖是年輕的容顏,一顰一笑盡是疲憊和滄桑。
他有一瞬間被這個奇異特殊的女人吸引,跟著她來到一處皚皚雪原,然后他發現了同修瀲滟留下的巨大雪碑,書寫著曾經那場驚天動地的墜天真相,在感嘆的同時,心生不忍,但當他想盡自己的一份力幫她舒緩病痛之時,卻又被她極其厭惡的拒絕。
那時候他知道,這個姑娘是恨透了上天界。
那時候她的情況是顯而易見的糟糕,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惡戰,拖著精疲力竭的身體一直往雪原深處走去,他不放心,遠遠的跟著她,不知到底走了多久,眼前終于出現一條清澈的冰河,那地方看著像是這條大河的源頭,持續不斷的冰水從泉眼中洶涌而出。
她慢慢走過去,凝視著冰河之水,有那么一剎那的失魂落魄,正當他遲疑之際,只見那抹火色的身影縱身一躍,轉眼就被泉眼吞噬消失不見!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為她是遇上了什么想不開的事情想要自尋短見,情急之下也跟著一起跳入,然而冰河小小的源頭之下竟然別有洞天,那是用至純的靈鳳之息創造出來的結界,舉目望去只有森森白骨,無數月白花無風自動,在殘骸上搖搖曳曳。
她躺在白骨之上,火色的衣裙平鋪在同族的遺骸之上,一雙眼睛雖然嚴厲但又寫滿了疲憊,她曾做出握劍的手勢,但又在同時深深、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些白骨,最終只是無聲嘆息,靜靜凝視著他,問他到底為何而來。
那或許也是鳳姬唯一一次和上天界之人促膝長談,也是禺疆第一次知道墜天之后的箴島上又發生了何種難以描述的災難。
在臨別之際,他將座下一只玄武所化的神器“風神”贈與,并以那只古代種的、也是他同修好友奚輝的本名“舒少白”為名,在伽羅的泣雪高原上建立起高大的千機宮,以蓮花神座為信仰,挑選優秀的異族人擔任教主之職,而他這么做最初始的目的,不過也只是想有人能幫她分擔一些。
如今,白教早已偏離本心,甚至被帝都收入囊中,他自以為是的相助,對鳳姬而言,或許根本無足輕重。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踏足過飛垣,那抹血一樣的紅,那堆刺目的白骨,都成為記憶深處不會輕易觸及的存在。
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贈與的“風神”并未被鳳姬使用,只是作為某種神器被供奉了起來,它是不久之前才落入了他人之手。
禺疆閉上眼,內心的愧疚反復游走,鳳姬卻一如從前看著他,淡淡脫口:“風神不必如此,您和我本就萍水相逢,神眠之術讓我這么多年少了很多病痛,單是這一點,您對我已是大恩之人,至于今后……我知道戰神對上天界而言意義非凡,您不必為了顧及那一點舊情而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