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中的明溪也情不自禁的探出手,他似乎能抓到那只手,又似乎怎么也無法觸及。
公孫晏擔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燒了,燒的整張臉通紅,緊閉的雙目一直顫抖。
過了一會,公孫晏忽然聽見門外輕微的腳步聲,立即跳起來謹慎的迎過去,只見喬羽在蝶鏡術法的庇護下急沖沖的趕來,來不及多說什么,他放下懷中的藥箱一步沖到靠椅前,也顧不上眼前的人是他的君主,直接動手就仔細的檢查起來,他的呼吸略顯短促,心跳脈搏也因此加速,除去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的壓力似乎更加嚴重。
喬羽輕手輕腳的打開藥箱子,似乎是一早就料到會是這種情況,不急不慢的取出藥碟,先是倒了一點水,再將藥水小心的混在其中,但他沒有直接給明溪服下,而是取出一塊干凈的毛巾用混合的藥水浸濕了一角,慢慢緩緩的輕點在帝王的雙眸,最后才將剩余不多的藥水用手沾著涂抹在太陽穴上。
伴隨著藥水慢慢滲入皮膚,明溪一直緊蹙的眉頭也隨之松懈了許多,他無力的抬起手臂想揉一揉眼睛,立即就被喬羽一把按住,低聲囑咐:“陛下是不是幾日不曾合過眼了?您本就體虛,加上心中憂郁難解,這才導致心悶氣短一時失去意識,眼下我只給你涂抹了一些醒神的藥水,但若要緩解此種狀態,還需要回去斟酌一下更合適的藥方。”
“喬羽……”明溪的精神還未完全恢復,只是看著眼前的少年,愣了半天才想起來他的名字,喬羽趕緊挺直后背,大氣也不敢出,明溪見他一臉緊張的模樣,自己反而是笑了起來,淡淡說道,“你還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那時候我擔心北岸城的事情會暴露,強行找了個借口把你從雪城接過來,當時我還在擔心你年紀太小無法勝任,現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你比我想象中穩重的多,是個難得的人才。”
喬羽被他幾句話說得兩頰緋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傻笑起來,公孫晏從旁邊繞過來,開口就是一頓罵:“還笑!你們還好意思笑!還好剛才是我在你旁邊,這要是被其他人看見,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
明溪臉色微變,顯然當著下屬的面被公孫晏如此不留情面的斥責實屬有些離譜,但他才想反駁,又瞥見公孫晏眼底毫不掩飾的擔心和緊張,到口的話最后也只能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氣,微微低下了頭。
喬羽尷尬的看著兩人,雖然滿朝文武都知道天尊帝和公孫晏私交甚好,但是能好到公然斥責的地步,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公孫晏雖然嘴上喋喋不休的罵了幾句,心里卻驟然松了口氣,自己也是像被抽空了全部力氣頹然的坐回凳子上,喬羽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忽然提醒:“晏公子的臉色也不太好,還是要多注意休息才行呀。”
公孫晏翻了一下白眼,接連兩場碎裂確實是讓他心力交瘁,他接掌鏡閣這么多年一直樂在其中,黑白兩道通吃拿盡好處,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到分身乏術,恨不得自己能長出八只手去處理瑣事,想到這里,公孫晏心底咯噔一下,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望向閉目小憩的明溪——他應該比自己更累更辛苦吧?
堆積如山的朝政沒能擊垮他,反而是那個半個月音訊全無的蕭奕白讓他失去理智,大發雷霆。
公孫晏嘴角一抽,臉上再次有驚愕神色掠過,但隨即而來的便是另一種惆悵,許久,明溪忽然開口,再抬眼雙眸已經恢復冷定,默默轉動著玉扳指,直視著兩人一個字一個字地厲聲問道:“喬羽,我的情況你應該一早就有數,現在你老實告訴我,如果我的身體像現在這樣維持下去,到底還能支撐多久?”
“明溪!”公孫晏被他一句話嚇的跳起來,沒等他開口又被明溪制止,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什么變化,依然平靜地道,“如果失去靈力的輸送,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