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落地的一刻,云瀟跌跌撞撞的往前跨了幾步,發現自己正在一艘船上,夜晚的海風撩過發梢,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
同樣是飛垣臨海,西海岸的空氣相較碧落海要干燥的多,海水的顏色更加泛白,映著皎潔的月光更顯波光粼粼,海面被清風一直掀起溫和的漣漪,完全沒有碧落海那種陰沉恐怖。
蕭奕白驚喜的看著以這種古怪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弟弟,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話,兩人都是一身臟兮兮的,好在精神都還不錯,特殊的體格看不出曾經受到過何種創傷,只是從弟弟一瞬間凜然又倏然松懈的眼眸中能感到一種沉重的警覺,蕭奕白大步上前,沒開口就聞到兩人身上一股臭烘烘的,連忙抿著嘴笑起來,指了指房間說道:“先去換洗一下吧,我去給你們弄些吃的。”
云瀟這才看見蕭奕白,他樂呵呵的站在甲板上,也不對他們奇怪的出現方式表示出任何的疑惑,就那么普普通通的揮揮手,很隨意的說著話。
但她一低頭看見自己這一身黑乎乎的,立即二話不說就沖進了房間,蕭奕白掩著嘴偷笑著,走到甲板邊吩咐下人燒些熱水端上來,最后才認真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弟弟,淡淡問道:“還好吧?”
這樣簡單的三個字讓他半晌沒有回過神,呆呆看著自己的兄長。
蕭奕白倒是眨眨眼睛看著發呆的弟弟,指著房間說道:“先進來坐會,等弟妹洗漱完了你也去洗洗,你自己也不聞聞都該發臭了吧?”
蕭千夜跟著他走進房間,畫舫里的客房布置非常簡單,就只有一張樸素的床擺著單薄的毛毯,旁邊放著桌椅,蕭奕白看了看四周,嘴里念念叨叨的嘀咕起來:“哎呀,你等等,我得先把上頭的墊子拿開再給你坐,要不然弄臟了還得清洗,麻煩的很。”
他就乖乖站在門口,等大哥將屋內的東西收拾好,最后才指了指椅子笑呵呵的道:“先坐下休息吧。”
蕭千夜點點頭,總覺得氣氛有那么一點古怪,看了一眼床上單薄的毛毯,竟然情不自禁的脫口:“你身體不好,讓下人換一床厚實的棉被來吧。”
“嗯?”蕭奕白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想到弟弟一開口竟然說的是這句話,半天蕭奕白才“哦哦”了兩聲,立刻展顏微笑,彎腰將毛毯抱起來塞到他手上,笑道,“這里可是陽川啊,熱得很,你摸摸,可暖和了。”
蕭千夜低頭垂目,也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會莫名其妙說出那句話,兩人相對無言,直到云瀟穿著一點也不合身的衣服從隔壁尷尬的探了個頭進來,蕭奕白忍著笑對她招招手,連忙說道:“這艘船是天祿商行羅陵他們家的,臨時借給了我,我也不知道你們會忽然跑來,船上就沒有準備女孩子的衣服,弟妹先將就一下,我這就讓人去城里買一件。”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腳踢了踢呆著不動的弟弟,笑罵道:“你也去洗洗,臭死了。”
蕭千夜一言不發,習慣性的就提著古塵大步走出去,又被蕭奕白一把按住肩膀從手中輕輕奪下古塵,笑瞇瞇的道:“洗澡還帶刀?怕我偷襲你嗎?快去,等你吃飯呢。”
這哪里是像是劫后余生,這根本就像是在一個平凡普通的日子里回了家,安安心心泡個熱水澡,換一身舒適干凈的衣服,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些點心閑聊家常,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安然睡去。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的照做了,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滾熱的泡澡水已經有些微涼。
門被人輕輕扣響,緊接著是大哥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責怪傳進來:“千夜,你還醒著嗎?這都多久了,你別是睡著了吧?我進來了哦……”
沒等他拒絕,蕭奕白已經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一瞬間瞥見弟弟臉上的尷尬和不快,蕭奕白幾聲訕笑,輕咳道:“干什么,我又不是沒你看過你洗澡,只是見你半天不出來,進來看看是不是暈在里面把自己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