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白重重閉了一下眼,立即感覺雙眸被無形的利劍刺出錐心之疼,太守公……外公?為什么他會在這種時候忽然想起那個和自己并不親切的外公?
他不喜歡風家,無論是太守公,還是兩個主講師的舅舅,還是軍械庫赫赫有名的女技師三姨娘,甚至那個偶爾還會來看他們兄弟倆的四姨娘,他一個也不喜歡。
或許是受到他情緒的影響,睡夢中的蕭千夜張了張口,突兀的喊了一聲“娘”。
這個字將蕭奕白的心刺的血淋淋,幾乎是在瞬間抬手按住了心口,要用靈術強行壓制才能緩解這股疼痛。
四姨娘是朱厭殺的,外公也是朱厭殺的,他一直都知道這些事情都是朱厭一手所為,但明溪正值用人之際,逼著他放下私怨將一切深埋心底。
蕭奕白輕輕拂過弟弟的額頭,他一定也是清楚的,所以扳倒高成川的那一天他沒有露出半分喜悅,而是只剩沉重的疲憊。
千夜對風家是有感情的,他并沒有面上看起來那么冷漠。
天征府的滅門案,千夜要用多少理由才能說服自己,不去責備他這個該死的兄長?
甚至至今都對他真誠以待,不顧一切的想要保護他,哪怕被人威脅利用,也在所不惜。
夜涼如水,西海岸平靜的海潮聲似乎可以洗滌人心,他就靜靜陪在昏睡的弟弟床前,直到天邊蒙蒙亮起才被海平線的陽光刺了一下眼睛。
走出房間,云瀟已經醒了,她一個人靠在船邊,仰著頭看著天空翱翔的海鳥,突然想起這個姑娘可以和鳥兒交流,蕭奕白一時來了興趣靠過去,淡淡問道:“弟妹這么早就起床了?莫非是在和這群海鳥說什么悄悄話?”
云瀟聽見聲音看過來,她的臉在清晨稀薄的陽光下顯得明媚動人,咧著嘴開心的笑起來:“這段時間休息的可好了,他是喝醉了,要不然這會也該起床了。”
蕭奕白有些意外,畢竟之前從龍吟口中聽說的那些事情怎么想都是兇險萬分,但他一見云瀟此刻的笑容,也就沒有追根究底繼續問下去,反倒是云瀟奇怪的盯著他看了許久,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一直都沒有問我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昨天我見到你的時候嚇了一跳,以為這么久沒見面,你一定會抓著他喋喋不休問個不停,他最怕麻煩了,你一問,他肯定要找借口敷衍過去,結果……你什么也沒問。”
蕭奕白笑了笑,下意識地仰起頭,慢慢說道:“我大概知道一些,之前有位墟海的姑娘將他的劍靈送了回來,我聽說你們闖入上天界救鳳姬去了,我一貫不關心他的行蹤,只要知道他平安無事就好了。”
云瀟驚訝的眨眨眼睛,但很快就恢復冷定,昨天重逢的時候,他確實只平靜的問了三個字——還好嗎?
他們真的是一對很奇怪的兄弟,明明互相都很關心對方,每次見面,又只是簡單地報個平安,多余的話一個不問,一個不說,永遠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