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用腳尖挑過一條長凳,古塵輕輕敲碎上面的冰層,然后漫不經心的坐了過去,慢聲細語的道:“怎么,我沒穿那身制服,你就不認識我了嗎?”
雪夜叉是懂人語的,聽聞這句話,真的認真的端詳看了他許久,不過一會,雪夜叉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抹驚恐,明明自己才是魔物,此時卻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頓時語調就變得心虛而緊張,支支吾吾念叨了半天沒人能聽懂的話,飛垣各地的魔物都不會主動和軍閣起沖突,畢竟人家手里的武器是專門為了對付它們而制作出來的,即便是體型占優的魔物,也不會自討沒趣。
蕭千夜笑了笑,看著桌上還好好擺放著的茶具,用力捏碎上面的冰,端著空杯就遞給了那只被嚇破膽的雪夜叉,淡淡看著他,用極為平靜的語調說著讓魔物膽戰心驚的話:“你們都長一個樣,坦白說我其實分不清你們誰是誰,我依稀記得上次抓到雪夜叉是三年前的事了,大概也是這個時節,也像今天一樣下著暴雪,也是追了一百多里地,把它逼到了角落里,它還哀求我放了它,我問它為什么要屠村,它也說不上來。”
他頓了頓,用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緊盯著面前的魔物,繼而問出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問題:“你為什么要屠村?別告訴我你餓了,我知道你們這種魔物不吃人也一樣能活,但凡你們殺幾只兔子狐貍,我也不至于大老遠追殺,雪地的路又不好走,我好歹不怕冷,可我那些士兵,每次都凍的皮膚潰爛,就為了追捕你們,一群可以不傷人、卻非要找刺激的魔物。”
雪夜叉哆嗦了一下,看著這張棱角分明的臉,想起了某些深入骨髓的恐怖記憶,面前的年輕人雖然沒有身著那身干練的銀黑色戎裝,但說話的語氣,動作無疑都在說明他就是那個讓魔物聞風喪膽的軍閣主,這八年以來,這個人在四大境來回巡邏,每年在伽羅境內逗留的時間也只有兩個多月,每次都會讓依循本心肆意妄為的魔物收斂行動,否則就是一場嚴厲到讓魔物也會頭皮發麻的追殺。
“到底是為什么呢?”蕭千夜還在重復之前的問題,不知是被什么事情影響了情緒,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陰霾,他將長凳往前挪了幾步,索性和這只雪夜叉面對面,像個老朋友敘舊一般繼續說道,“真的只是為了找刺激是不是?哪怕知道這么做的后果百害無一利,你們還是會本能的去傷人、吃人,就為了那一瞬間的快感,你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
雪夜叉往后退了退,它原本就已經緊挨著墻,這一退讓整個酒樓都在戰栗,蕭千夜抵著眉心笑的恐怖,搖頭自言自語的喃喃:“他其實也是一樣,他在底層摸爬滾打那么多年,他怎么會不明白殺了阿瀟對他沒有一點好處,他一定知道的,可他還是那么做了,甚至做得更加瘋狂,你知不知道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滿身都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被埋入五百米深的荒漠里,就因為你們這種東西想要尋求快感,就讓她一個人死在那種地方!”
雪夜叉一臉驚慌失措,顯然不明白眼前人此時到底都在發什么瘋,但一瞬感到某種深刻的殺氣,本能迫使它重新握住手中的長叉,一下子撞倒后面的墻壁奪路而逃。
蕭千夜依然只是坐在那張長凳上,嘲笑自己竟然會把這股怨氣發泄在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魔物身上,是不是在魔物的眼里,他才是那個比惡魔還要恐怖的瘋子?
他冷哼一聲,隨即提起古塵沿著血跡追出,那只雪夜叉已經被南靖帶隊圍攻受傷,不過是強弩之末,自己竟然還這么婆婆媽媽的跟它廢話那么多,簡直就是腦子有病,他竟然在質問一只魔物為什么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