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卻感覺到懷中的人觸電一般劇烈的顫了一瞬,像一只受驚的小鹿用力推開自己,那一刻的恐懼令她不顧一切捂著胸口喘息起來,那樣轉瞬慘白的面容,克制不住的咬緊嘴唇,許久才艱難的咧咧嘴,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尷尬的站在原地低頭絞手,兩人無聲的對視了一眼,仿佛空氣都凝滯了一般,蕭千夜無措的探了探手,想要將她拉回懷中,卻感到一陣無力。
云瀟呆呆看著他眼里的失落和懊悔,一下子進退不得,那些刻意避而不談的過往就像一道無形的尖刀橫在兩人之間,在心底最脆弱的地方撕裂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對不起……”許久,他只能艱難苦澀的開口,勉強坐直了身體,“是我不好,在你面前,我總是像個一無是處又無可救藥的混蛋,阿瀟……對不起。”
云瀟的全身抖得厲害,在聽到這聲“對不起”之后,幾乎說不出話來,這曾是她最親密的人,是她從小就想要相伴左右,攜手一生的人,是她寧可違背血契束縛,也要在一起的人,可現在他真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低著頭,連抬起眼睛看她的勇氣都沒有了,這短暫的數秒,有一種無法忍受的情緒從心底騰起,迫使她彎下腰去捧起了那張臉,逼著他看向自己。
“阿瀟……”蕭千夜低聲喊著名字,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看不懂對方眼里的深意,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的眼角泛起了一滴晶瑩的淚光,仿佛忽然間喚醒了什么記憶,竟開始難以抑止地呢喃起來,“別道歉,我從來都不喜歡聽你和我說那三個字,西海岸一事……我一刻也沒有責怪過你。”
蕭千夜一動不動看著她,這是自己第一次從云瀟口中聽她談起那些事情,隱忍著身體里止不住的恐懼,用真摯的目光無畏的看著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認真的說著:“別怪自己,你只要一直往前走,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后。”
“直到最后……”他重復著這四個字,終于看見云瀟揚起熟悉的笑,跟著重復了一遍,“直到最后。”
說完這句話,她往前一步,緊貼著蕭千夜的唇輕輕吻落,又和他并肩而坐,一起看著不遠處白磚紅瓦修葺而成那座古色古風的建筑,人潮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在廣場上匯聚起來,山博會的拍賣場也在抓緊時間做著最后的準備工作,有身著統一服飾的使者穿梭其中,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斟茶遞水,蕭千夜只能將思緒拉回當下,謹慎的盯著眼前,云瀟搭著他的手,低聲說道:“好大的排場啊,能來到這里的人多半出身非富即貴,可竟也這么聽話的在場外等著,果真是一行有一行的規矩,你可得小心,別露餡了才好。”
蕭千夜漫不經心的點頭,回憶著這些年聽到過的那些傳聞,自言自語的接話:“我聽說山市、海市的樓主其實都只是普通人,唯一的共性就是能令腳下的巨鰲聽命,除此之外倒也沒什么特別的了,不過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這句話倒是不假,黑市嘛,講白了就是無法地帶,軍閣不插手,鏡閣也管不了,墨閣的話,就更懶得理他們了,所以為了維持秩序,他們一般都有自己專門重金培訓的守衛。”
“所以才讓你演得像一點。”云瀟捂著嘴偷笑著,捏著他的鼻尖罵道,“你長得就不像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還總是板著臉。”
“我……我自小也不愁吃穿,不比他們差很多吧?”蕭千夜癟癟嘴,似乎對她的話多有不滿,云瀟癡癡的看著他的臉,發現他被自己看的一陣臉紅,忍不住笑道,“不愁吃穿和有錢還是差別很大的,比如說鏡閣那個公孫晏,他比你們小不了幾歲吧,可是他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要是你們幾個站一排,我保準那些混江湖的老油條一眼就知道該拉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