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血,好似吐盡了縈繞心扉的一口沉悶之氣,讓他的臉色反而好轉了不少。
龍的低吟能振奮人心,讓這一瞬間他眼里的神色變得寧靜而溫和,宛如澄澈的天空,也讓他身體里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都如沐春風,就在他驚訝的感受著這股奇妙力量的同時,帝仲的殘影也一掠而入,他并沒有回到自己的體內,僅僅只是伸出一只搭在他的肩頭,就是這樣簡單的接觸,讓他瀕臨渙散的影子微微一亮,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起來,蕭千夜驚喜的看著他的變化,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他皮膚下方不斷涌現的血色絲線,那是萬年龍血珠融于兇獸的軀體,不僅能幫他緩解疲勞和舊創,還在無形中一點點提升他本就不擅長的靈力修為。
片刻之后,帝仲將手收回,這才低頭打量起自己以神裂之術化形而出的軀體,自從上天界一戰被煌焰所傷之后,他已經很久很久無法以這幅模樣出現了,而現在的他不僅容貌清晰,甚至還能感覺到久違的神力在半透明的身體中不斷游走,然而他的眼神卻沒有半分輕松之意,反而是冰冷而銳利,豁然轉向了云瀟——那條心魔寧可將蘊含著如此充沛力量的龍血珠拱手相贈,也要嘗試去影響蠱惑新生的皇鳥,如此放手一搏孤注一擲,究竟又有幾成把握?
云瀟也注意到了他這一瞬的嚴厲,本來燃起的欣喜就好像被一盆冰水迎頭澆落,但心底又有另一個抑制不住的聲音在焦急的呼喚,在她回過神來之際整個人已經撲到了蕭千夜身邊,她呆了一秒,那雙略顯空洞虛無的目光才豁然凝聚起來,連忙急切的問道:“怎么樣了?你感覺好些沒有,龍血珠真的有用嗎?”
帝仲默默看著她本能沖出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原來那樣強烈的感情真的能超越萬年的記憶,就好像他會被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影響,存在那么久的火種,竟也能被那個同樣二十幾歲的姑娘影響。
“當然有用,他雖是心魔,但也是我的分身,那可是貨真價實的萬年龍血珠。”接話的是洋洋得意的小白龍,望著蕭千夜,似是笑了一笑,又道,“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以你們現在這樣糟糕的情況,要拿什么去雪原的陣眼對付夜王?更不要提神心入魔,杳無音信的冥王了。”
一下子被他挑起那些煩心事,蕭千夜只感覺才穩定下來的心又掀起煩躁,帝仲無聲笑起,攔在兩人中間打斷小白龍的碎碎念,指著旁邊翻騰的黑水和靜謐的白水,憑借著共存的特殊關系想起他上次誤入時曾談過的話,問道:“龍,你曾經說過,此地名為游龍境,白水連接著原海,黑水則連接著萬千墟海的龍髓隙,那你是否能看到現在墟海的情況?”
“能。”小白龍毫不猶豫的接話,徑直走到黑水旁邊,俯身用手撩起海水輕輕往前方撒去,只見海水像撒豆成兵一樣形成一個個水珠的模樣漂浮在黑水上方,隱約可以看到里面別有洞天的其他世界!他又轉身走到白水旁邊,手心里躥出一條淡淡的龍息,鉆入白水深處,不出一會,靜謐的海水自內向外開始浮現出冰絲霧氣,竟是整個海面凍結成冰,宛如一塊巨大的鏡子。
他隨手一勾,黑水的水珠越過海岸線輕輕砸落在鏡面上,果然那遙隔萬里的墟海在眼前如畫般鋪展,是同龍吟所在的墟海如出一轍的干涸慘敗之景。
“一個人也沒有?”帝仲疑惑的看著這個未知的墟海,小白龍搖頭嘆息,似乎心情也跟著眼前衰敗的場面跌入谷底,他的手在鏡面上拂過,一下子將眾人的視線帶到龍首殿內,一樣的鮫綃為簾,扇貝為椅,一樣流光溢彩的珍珠如點綴的明燈,一個年輕的蛟龍靜靜坐在王座上,早已死去多時,那條引以為傲的蛟尾被利器砍斷,就那么殘忍的釘在龍首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