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老頭就把原本屬于他的工作全部推給了我,而他自己要么拿著手機看女主播跳舞,要么就穿上一身潮牌,跑去縣里老年大學,跟那兒的大娘、大嬸跳舞唱歌,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不過,我并不討厭做這些法器。
一來,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二來,那些來提貨的人,會直接把貨款發給我,不再轉給我爺。
半年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就到我15歲生日了。
在我生日的前三天,我爺把所有的應酬都推了,也不讓我做東西了,帶著我去了縣外的翠峰山。
雖然過去十年我從沒來過這座山,甚至都沒有朝這座山的方向看過一眼,但是當我跟著老頭來到山腳下時,我心里卻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座山,并不是從前的翠峰山,它變樣了!
我不知道從前的翠峰山到底是什么樣子,也說不出具體哪里不一樣,總之就是覺得別扭。
等跟著老頭上山了,看到山上的那些樹,我就意識到這種微妙的差異感到底是從哪來的了。
山上的樹多半是自然生長的,什么品種都有,但越向山上走,就越能看出,這山里有一片人工林,樹種明顯和山里的其他樹木不一樣。
那些樹很粗壯,樹身看起來好像是好多棵樹牢牢抱成一團,樹冠也又密又大,好像一把巨大的綠傘。
它的樹葉更是特別,是桃形的,末端還有一條細長的須子。
我一眼就認出了那些樹葉,當初我爺給我“治眼睛”的時候,用的就是這種葉子,那些藥茶也是用這種葉子泡的。
老頭估計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來了,就指著那些造型奇特的樹說:“這是菩提樹,從喜馬拉雅山上移過來的,從你5歲的時候……”
老頭說到一半,頓了一下,就生硬地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這菩提樹可是好東西,有靈性,從頭到腳都是寶。”
“我知道。家里的藥茶,還有那些符箓牌子,都是用它做的吧?”我搶著說。
“對。”老爺子點了點頭,隨便指著近處的一棵菩提問我:“你看那棵樹,能看出什么門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順著老爺子指的方向,盯著那棵菩提樹,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經過這些年的鍛煉,我對眼睛的控制已經可以說是收放自如,只要稍稍將視線聚焦,平日里不會出現的霧,現在就會一點點浮現出來。
就在我盯著的那棵菩提樹周圍,霧的顏色是深綠的,底部泛著幽暗的黑藍,而樹冠的外則縈繞著絲狀的白色氣霧。
這些白色的氣霧就好像一條條純白色的小龍,繞著樹冠快速飛行,越飛越高,大有一飛沖天之勢。
按我爺的說法,世間萬物都有陰陽五行之氣,而我眼中的那些彩色霧氣,就是萬物散發的五行氣場。
有些厲害算命的老先生,除了斷八卦六爻,看取用神之外,還可以用特殊的法門去判斷對方的氣場,從而推算出一個人隨后的運程走勢,而我則不需要通過什么法門,直接用眼睛看就行。
老爺子說,這是我的天賦,但我卻覺得天賦這個詞用在我身上,其實并不合適。
“游龍在天,木困于深澤,這是無妄天雷的征兆。”我看著眼前的那棵樹,看著樹周圍縈繞的那些氣霧,一邊回憶著老爺子教給我的東西,“無妄之疾,勿藥喜;無妄之行,可得志;無妄之命,忌多貪。”
在說這些的時候,我也漸漸將目光收了回來,低頭看向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