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七月廿九日,乙卯日。
死門在東。
我跟在大橘的身后,一直朝著鬼市東面走去。
直到此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每次龍王灘的選址,并非隨意為之,而是與死門方位相對應。
既然龍王灘鬼市的盡頭,便是鬼市之門所在,那么,鬼市之門,極有可能便是落在每日的死門方位。
鬼市死門之位,無人不忌憚,只有那些行走死亡邊緣的非人非鬼之輩,才會游蕩期間。
比如韋三立,比如……那位出讓民國舊貨的老太……
我又想起了傅苡萱。
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她的消息,若不是她送我的湯圓珍珠安然無恙,我勢必陷入兩難的境地。
至少,在解決目前最大的難題之前,無需分心去尋她。
無需大橘和它的鼠小弟警告,此間驟然森冷到了仿佛零下的空氣,已在無聲地表明此地的詭譎。
我這一腳,已經踏進了死門之地。
今年農歷七月的最后一日,凌晨,傳說中鬼門關完全關閉的時刻。
非同尋常的一晚,我卻無比希望它平淡渡過。
所謂的事與愿違,大概就是說給我聽的吧。
我都忘了是聽誰瞎掰的,據說在每年鬼門關在完全關閉的那晚,會有無數滯留陽間陰土、不得輪回轉世的冤魂惡靈,試圖“闖關”。
這些在最后一次中元普渡時都排不到號的存在,已經等同于被天地所棄,不是喪失最后神智,化作只剩災衰色欲本能的陰靈,便是徹底煙消云散。
上一次我和佟彤幾人來到這里時,就遇到了陰靈破界。
而當時,七月未至,陽間與陰土并未融合,陰土內的鬼魂陰靈尚且不能自由出入。
今晚,卻截然不同。
我剛踏入這里,就通過黑木牌“看到”了無數存在。
它們無意識地聚集在一起,摩肩擦踵,就像古代戰爭中被驅使攻城的炮灰。
而倒霉如我,分分鐘被它們當作攔路的,大卸八塊都是輕的。
回想起馬興被它們上身的那一幕,我的臉色不比見到清道夫時好一丁點。
該死的大橘卻視若未見,瀟灑地穿梭在這群不應該被看見的陰靈之間,肥鼠抱著毛茸茸的貓尾巴,已經裝死好久了。
貓的確是一種神奇的動物,不僅能夠看穿陰陽,還能行走陰陽。
所以,它們經常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
長街森暗,但有著小赤鈴隨身,我閉上雙眼也能“看清”道路。
于是我低著頭,當作完全不知道它們的存在,眼里只有那團移動的橘色肉球。
直到一只手朝我抓來。
聚集在此的一直都不只有失去神智的陰靈,還有無數惡靈。
我自然不曾有絲毫松懈,在這只鬼手朝我抓來時,我已抽出打神棍,狠狠地砸了過去。
沒想到這鬼手倒是迅速,立刻就縮了回去。
為了避免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我見好就收,嘴里一邊喵喵叫著,一邊朝著大橘追去。
小赤鈴忽然又動,剛才那只鬼手,竟然從我身后朝我肩膀抓來,我頓時大怒,回身就是一棍,勢要將它打得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