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敢笑。
因為“直覺”告訴我,小靈兒在說這句話時,是非常認真——而且,非常神圣!
“直覺”二字,更像“天書”,或者道教秘字。
小靈兒說出這個詞之后,就沉默下去,沒有解釋。
別人解釋的“天書”,終究是別人的。
雖然錯過了聆聽天音的機會,我也不糾結,而且,此時此刻,我還面對兩張雕刻了近百年光陰的滄桑面容。
回過神,我深深吸了口氣,一臉誠懇地看向米老,字斟句酌地說:“米老,感謝您的厚愛,像您老這樣的泰山北斗,愿意如此禮遇,是小子幾世修來的福分。”
“能夠拜您為師,更是小子的榮幸......”
老家伙的脾氣果然暴躁,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拍起了桌子,一邊開罵:“小混蛋,說這么多,就是想拒絕老子是吧?老子告訴你,門都沒有!不管你是豬是玀,阿貓還是阿狗,老子對上眼了,就是王八,我都要它化龍!”
我多少明白,他剛才的那份悲涼,來自何處了。
他雖然說話難聽,我卻沒有半分怒氣。
我迄今最大的遺憾,仍然是沒能遇到明師。
不是我自詡千里馬。
而是我自覺智慧不夠。
所以求的是明師,并非伯樂。
面前這個老人,除了怪,并不失明師的豁達。
記得當年認識吳秋丹,我是因她寫的那兩句詩:非豁達無以抵達天堂英雄長眠之地。
她能夠渡過百般苦困,依舊心懷琉璃,無疑便是源此。
而面前這對泰山北斗,一個為留國寶,“死皮賴臉”,一個為了我這么個毛頭小子,“厚顏無恥”,何嘗不是非豁達無以為?
我差點就點頭了。
“兩位老爺子,我關俞,自信不敢讓自己失望,但并不自信,敢不讓二位失望。”
給兩位老人又續了杯茶,我并沒有轉移話題,而是語氣篤定地說:“米老,您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同時也算是回應他的“王八化龍”論。
米老氣呼呼地喘了幾口氣,菊花般的老臉暈染出兩坨不正常的紅色。
氣氛不免尷尬,我只好求助般地看向白老,不用說,今天這事,他多半事先橫了一杠子。
“小關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白老點點頭,從中和起了稀泥,“米老頭,我雖然和小關只見過幾次面,不過這個年輕人知禮儀懂進退,做事嚴謹,眼光獨到,最關鍵的還是,他年紀輕輕已經名聲響亮,還這么謙虛。”
“還有啊,對我們這些教書育人一輩子的臭書匠來說,首選的不是聰明人,而是求識若渴的人。難能可貴,小關不僅聰明,更加好學上進。”
他明明夸得我臉紅,為什么我心如明鏡說他和稀泥呢?
因為他接下來就翹起了老狐貍的尾巴:“所以我才把他引薦給你。老米,這樣的學生,我相信完全符合你的苛責。這一點,看他剛才的表現,你肯定看得比我清楚。”
“他不肯立刻點頭,更加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當然了,你這次運氣好多了。”
“老米,不用懷疑小關求明師的決心,你自負了一輩子,難不成一腳踏進棺材,反而自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