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將臺階上的丁丁攔住,眉頭皺起,語氣微沉地問:“你到底發現了什么,先簡單說說。”
“這個......是一塊石碑。”丁丁見我臉色凝重,只好如實回答,“確切地說,是拓本。”
“這座建筑本就是我們歷史系的教研基地,一樓就是圖書館。”她追加解釋了一句,這才繼續剛才的話題道,“那拓本是明代烏金拓,不給外借,所以只能請您大駕移步過來。”
說完不再停留,加快腳步登上了臺階往里面走去,邊走邊說:“我之前請教過值班的老師,他們都沒看出來。”
她這句話,明顯不是說中大的老師們沒看出這拓本的真贗。
對于這群專家而言,明代的紙本并不難鑒別。
“拓本是什么內容?”我追問。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語氣古怪地說:“初開天地盤古大王圣帝神位。”
“爐山那塊?”我問的是如今被改為“盤古王山”的那座,就在本市。
清嘉慶年間,有當地村民在爐山山腰發現一塊石碑,碑文正是丁丁剛才說的內容。
據說這是一塊唐碑,是當時人追憶“南海盤古國”所刻。
而“南海盤古國”出自南朝梁人任昉著的《述異記》:今南海有盤古氏墓,亙三百余里,俗云后人追葬盤古之魂也。桂林有盤古氏廟,今人祝祀。南海中有盤古國,今人皆以盤古為姓。
這么一塊后世碑的發現,對于所謂的“盤古國”研究并無多大作用,就連佐證都談不上。
它的存在,甚至遠遠比不上口口相傳的神話傳說。
“是也不是。”
進了永芳堂,丁丁領著我穿過大堂,來到了古籍閱覽室。
令人意外的是,永芳堂里這時居然還有人。
不愧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唯物主義的追隨者,諸邪辟易,百毒不侵。
古籍閱覽室同樣不止我們兩個新來的。
這是一個穿著素色國風長裙的年輕女人,相比她的容貌,此人的氣質,尤為引人注目。
書卷氣。
深深看去,甚至能嗅到墨香淡然。
又是一位奇女子。
她朝我們淺淺頷首,看了丁丁一眼之后,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微微展顏,露出一雙梨渦。
認識?
我目露訝色,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她伸過手來,并且說道:“關先生,久仰。”
“莫老師,你們竟然認識!”一旁的丁丁反應比我還要夸張,目光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單眼皮小眼睛里流動著莫名的好奇和八卦的光芒。
我回手淺握,自我介紹:“關俞。”
“莫輕語。”她道出自己的姓名后,也不再賣關子,解釋道,“秋丹和我是閨蜜,之前丁丁說過戴仲明一案的詳情,聽她的描述,我便覺得出手之人與秋丹之前經常提起的某人很是相似,今日一見,自然篤定。”
戴仲明顯然就是丁丁口中那個“姓戴的”。
而她和吳秋丹相熟,我這時反而不太驚訝了,畢竟物以類聚嘛。
倒是我的心里,說沒有機警是不可能的。面前這個看著恬淡的年輕女人,能根據區區兩人的描述,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絕對又是一個多智近妖的存在。
“莫老師是我們系最年輕的老師,她可是博雅學院畢業的。”丁丁在一旁輕聲解釋。
中大博雅學院每年只從新生中遴選出30名合格者進行培育,宗旨就是培養精英中的精英。
果然是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