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顏繼祖已經不須要再審理了,前番審理時的卷宗內容加上傳閱過的這張紙便足以說明問題了。
“張其平,你任保定巡撫之時,為何絕發御敵將士之餉銀與糧草?”
鐘炌都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十分的尷尬,前線的大明將士一邊要與敵人浴血奮戰,一邊卻要忍饑挨餓,得到拖欠餉銀的待遇,換作自己都會感到憤懣不已。
“啟稟大人,畿輔被兵,罪犯萬不敢擅斷大軍糧餉,乃是奉命行事!”
張其平只是個保定的地方官員,而盧象升被御賜總督天下兵馬,攜有尚方寶劍,張其平背后沒有高人指點,從中作梗的話,根本就無從談及。
這“高人”一個是也身在前線統領部隊的監軍高起潛,另一個便是樞輔楊嗣昌,前者更是負責指揮當時機動能力最強的關寧軍,也就是關寧鐵騎。
“奉何人之命?可有憑證?”
不光是左都御史,就連在場的眾人都明白,楊嗣昌這算是給別人留下翻盤的本錢了。
只要他被下獄,而某些之前背鍋的同行得到了提醒或者暗示,那就別怪大家落井下石了。
“罪犯僅有楊嗣昌之親筆信,前番已交予大人過目!”
張其平即使被樞輔大人所利用,也是敢怒不敢言,被抓進來都不敢說真話,還得替楊嗣昌開脫罪責,寄希望于上峰可以看在他是一條好狗的份上,將他盡快撈出來。
可惜事與愿違,不光他沒從刑部出去,連“救命稻草”都被丟進來了,看清楚形勢的張其平對楊嗣昌的憎恨之火比顏繼祖還要猛烈許多。
楊嗣昌在信中說,由保定府來支應盧象升所部之糧餉,又叮囑他若是府庫吃緊,便可酌情處理,自行決斷。
這暗示的就很明顯了,就差直接說——你這個地方官不能讓盧象升好過,不然老子就讓你不好過!
保定府當時有存銀上萬兩,糧食一萬石以上,加上周邊府縣送來的糧餉援助,足以支撐兩萬將士作戰一個月。
可暗示畢竟是暗示,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來使用,又傳順德知府于潁上堂,是他派人發現了盧象升的尸體。
“順德知府于潁!”
幺雞看著鐘炌挨個傳喚證人,心里都感到好笑,幸虧死胖子之前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然還真沒法名正言順的整死他。
“稟總憲(左都御史的別稱),下官正是!”
于潁不是犯人,而是在任上得到了都察院的傳貼,臨時交代好了手頭的工作,火急火燎的連夜趕往京城,幸虧來的夠晚,不然都得被京營給“啪啪”了。
“是你遣人發現了盧象升之遺體?”
每個人都有惻隱之心,鐘炌斷案一直秉公處理,心里更是非常同情這位悍將的遭遇的,死后連收尸都不被允許,那便是太過分了。
“總憲說的正是,下官尋來盧家親屬辨認,確系無誤,并上報與樞輔楊嗣昌,樞輔派人前來核實,后卻說此非盧象升,樞輔命下官繼續搜尋,下官隨后多次上報前番證據,樞輔便不再回復,已過八十天尸體才得以收殮!”
于潁事先不知道盧象升與楊嗣昌的矛盾,經過這事,后來才被同僚告知,倆人一個主戰,一個主和,勢如水火,其中一個死了,另外一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報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