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情況是已經傳揚出去了,都說東番的移珉沒有得到鄭氏應有的保護,到了那里也是要給紅夷交租子,沒比在老家好到哪去……
鄭芝龍及一干高級將領或許可以充耳不聞,畢竟家大業大,宅院都在老家這邊,沒這個顧慮,并不怕被島上的紅夷收稅。
但手下的十余萬普通士卒多多少少都有親戚在東番耕作,被他們獲悉此事,心里在五味雜陳之余,又當如何是好?
六月十五日日落之前,鄭氏主力艦隊在鹿耳門以西的海面上進行二次誓師,以鎮海伯鄭芝龍為首的將領們在旗艦上拜謁媽祖,上香祈福。
鄭芝龍站在船頭,望著周遭數十艘戰艦上的官兵,宏聲道:“我鄭芝龍前番曾為海盜,今已幡然悔悟,承蒙太子殿下不棄,賜予鎮海伯之位,然本伯至今寸功未立,委實愧對殿下重托。紅夷遠渡重洋,先攻我大明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被王師擊退之后,又占澎湖,現盤踞于大員,仍舊賊心不改,欺我大明無人,橫征暴斂,荼毒百姓,妄圖霸占東番,永久竊居!東番居珉乃我之同鄉,眾將士之親屬,紅夷殺此地珉眾,便是斷我之手足,割眾人之親情!今本伯舉兵,興師討伐,一為太子,二為朝廷,三為將士,四為百姓,不求功名利祿,只求血債血還!”
“血債要用血來還!”
“血債要用血來還!”
“血債要用血來還!”
鄭芝鰲別的不會,跟著喊口號可是與生俱來的本事,被他這么一鼓動,加上聽到鎮海伯的肺腑之言,旗艦上的將士都覺得感同身受,對紅夷的所作所為憤恨無比,隨即跟著呼喊起來。
很快便感染到了周遭所有戰艦上的將士,眾人義憤填膺,高舉刀槍,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聲音猶如陣陣驚雷,響徹遼闊海域,在海天之間反復回蕩,久久難以消逝,以致于海里的魚兒驚得都躍出水面了。
看得荷蘭使團上下都為之兢懼,生怕對方要那自己開刀祭旗,戴維?西萊森見狀便意識到大員島上的守軍此番是兇多吉少了,十萬鄭軍一旦被激怒,后果是無比可怕的事情,遠非一千荷蘭士兵所能承受。
即使有熱蘭遮城堡作為庇護所,又能如何呢?
別忘了鄭一官可是擁有高達一千艘的戰艦!
這下連西萊森都不知道在疾風暴雨般的炮擊之下,守軍到底能夠抵抗多長時間。
對使團來說,最為尷尬的事情是他們明明知道守軍要遭遇一場災難,偏偏無法告訴他們。
鄭一官已經扣留了科庫的武裝商船,所有主副桅桿上的船帆必須落下,一旦升起,便視為敵對行為,會被附近的戰艦齊射擊沉,屆時所有人都會被送到海底喂魚。
對鎮海伯來說,他是決計不會告訴士卒們發兵攻打大員地區的紅夷是為了得到瓊州島上的金礦的。
在公開場合,特別是戰前動員,曉以大義才能籠絡人心,拿出重賞才能鼓勵勇夫,此為歷朝歷代統兵作戰之精髓所在。
斗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水手們不懂得鎮海伯話語里自相矛盾的說辭,他們只會本能地記住最后一句話,那就是“血債要用血來還”。
這句話淺顯易懂,朗朗上口,好聽好記,極其利于廣而告之,而且能夠迅速提升士氣,激發全軍斗志。
不論之前雙方結下過什么梁子,是國仇還是家恨,想報仇還是想賺錢,都跟著鎮海伯找紅夷算賬就對了……
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算是消停下來,接下來,就要看媽祖他老人家是否可以庇護新任鎮海伯了。
若是大潮在三日之內不來,那軍心勢必懈怠松散,士氣必將頹廢下來。
反之,則全軍將士都將為之振奮,不復大員,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