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赤金馬車漸行漸遠,她的視線緩緩移落到夜北冥高大的背影。
夜北冥的目光,依然凝盯著赤金馬車離去的方向,專注而執著。
很快,又一輛赤金馬車在同仁堂藥鋪的門口停了下來。
夜北冥這才回眸,看向沐碧心:“本王派人護送你回府療養。”
他的目光淡淡掃了眼女人空蕩蕩的左袖臂。
沐碧心挺直了身子,篤定而堅決:“王上的眼神……是在可憐我嗎?不過是少了只手臂,本郡主絕不會就這樣被打倒。”
夜北冥沒有回避她的眼神,鎮定回應:“戰場上受傷的人,在本王的眼里都是勇士。”
碧心冷冽銳利的眼神,緩緩柔軟了幾分。
她咽了咽喉嚨,話峰一轉:“王上不是要將我娘從宮內出殯嗎?所以我決定進宮療養,也好送我母親最后一程。”
夜北冥沉眸細思后,點下頭:“梨花宮原本就是本王為你和蘭姨準備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再提到沐夫人,空氣也仿若凝固了。
氣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夜北冥神色凜然,一揮袖袍。
沐碧心便在婢女的攙扶下,登步上了赤金色的馬車,玉玲瓏同行照顧。
眼看著兩輛馬車消失在視線里,夜北冥緩緩回頭,目光正好與老族長相對。
他朝著老族長走去,近在咫尺的距離停下了腳步:“爺爺想出辦法了嗎?”
老族長眉心緊鎖:“王上真的決定了嗎?畢竟……是王上的第一個子嗣。”
“本王心意已決,相比起子嗣,本王更不愿意失去歡兒。”
夜北冥眸光肅然,神色出奇的平靜。
相比他的冷靜,老族長的神色卻無法淡定。
老族長深凝著他:“可大妃精通醫理,老夫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萬一被發現,王上又該如何解釋?”
夜北冥眸中劃過一縷暗色,頓了數秒:“事到如今,本王也顧不了這么多。爺爺盡管按我的吩咐去做便是。”
“好。老夫會盡快把藥配制好交給王上。不過,兩日后便是沐夫人出殯的日子,大妃身為國母,必然要站在王上身邊,共同主持大局。”
“本王明白,那件事自是會等到為蘭姨出殯后……”
夜北冥幽暗的鷹眸深處,涌現的暗潮流露出少有的傷感。
這個決定,對于他而言無比艱難。
可燕子聿的警告猶在耳朵回蕩,倘若不想失去歡兒,就斷了讓她生育子嗣的念頭,否則孩子的誕辰,便是歡兒的忌日。
雖然燕子聿的話讓夜北冥惱怒,可當他從南岳國回京的路上,燕子聿的話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夜北冥再回想起許多細節之處,他突然發現,燕子聿似乎比自己更了解歡兒,又或者說,燕子聿和鳳清歡之間似是藏著屬于他們獨有的秘密,身為鳳清歡的夫君,他反倒更像是個局外人,對自己的妻子了解甚微。
特別是昨夜,鳳清歡無意說漏嘴的話語,讓夜北冥的疑心更重。
他不禁回想起在南岳皇宮里與赫連長治的最后那一戰,似有人隱藏在空氣里,偷窺著一切。
雖然最終他派人搜遍了也未能找到那個隱藏的神秘人,但夜北冥相信自己的直覺絕不會有錯。
而鳳清歡身在北冥皇宮,卻精準說出了燕子聿帶著他母親前往虎嘯山的事實,還有他對燕子聿動手的事兒,她竟然也猜中了。
夜北冥從來就不相信巧合。
經過一夜沉思,他終于決定相信燕子聿的話,放棄鳳清歡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親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