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夜風雪從未停歇,皇城約一刻鐘車程便是襄王府。
當初選址時,內閣同禮部便說此處不合理禮制,李明薇自封王起,李玕璋便在同禮制抗衡,庶出皇子,又非長,何能特封親王,李玕璋直拿李明薇出生天降祥瑞逼退進言。
親王既封,一未曾明定封地,二未給予京城正式攝政權,也不合禮制,前者李玕璋直言未曾想好,后者直言李明薇涉世不深,難當大任否決。
襄王府門房見著車架下來的人,嚇得跪在地上,“陛下……”
李玕璋抬手讓他莫要張皇,“朕來瞧瞧十一,不必通稟,朕自個去。”
李芳親自拎著燈籠照著路,目光提點跟著兩個太監去前面打好吩咐,莫要驚了李明薇。
書房之中,兩個炭盆燃著暖意,燈燭恰燃到燈節,忽明忽暗,跳出蠟花,李明薇拿著銅剪撿去,又用銅挑弄兩下。
聽著外面的腳步聲,起身瞬間拿起旁邊架子上的長刀。
見門不報輕推,縫隙出現瞬間,抬刀而去。
李玕璋側頭避開,嗨喲一聲,自個撫了下心口,倒是料不到迎接方式如此特別。
李明薇見赫然出現的人,目光怔住,手中長刀背到身后,輕輕靠著門口,下意思開口,“父皇?”
李玕璋到底年紀上去了,再無當年勇了,揉著腰朝里邁,“可舍得叫聲父皇了。”
自淑妃去世起,李明薇就未曾在叫他一聲父皇,張口閉口皆是陛下。
李玕璋伸手落在炭盆取暖,“大晚上還不睡覺做什么呢?你母妃就想著抱孫子,你這樣何時能當爹爹?”
他掃了眼桌上的東西,目光落到炭盆里頭跳濺的火星,“兵部那爛攤子你堵得住這里,堵不住那頭,去年兵部軍費的支出,總和都高于其他五部,還是在肅清之后出來的數額。”
李明薇并未說話,很快恢復平靜,又是那派淡漠,“陛下有事宣召兒臣即可,何故親自來此。”
“你若來了,朕會來?”李玕璋看向兒子,兩手拱在袖中,到底是老了啊,都開始畏寒了。
李明薇只是道:“陛下身子不適,自有太醫院,兒臣不通醫理,去了也沒用。”
漏液傳召親王,只能用身子不適為由,才不能驚動百官。
若是以前,怕是傳召的人都沒到跟前,他人都到御書房亦或者宣政殿門口了。
自李明薇可以參與朝政開始,李玕璋總是喜歡他呆著身邊,哪怕李明薇萬分嫌棄不想理他的牢騷,甚至煩他了直接打瞌睡,但有個人能說說這些沉悶的話,總是好的。
他給李明啟說,李明啟翻嘴就是帶人去打陰棒子,咬牙就是誅人三族,殺雞儆猴不服憋著。
李玕璋看兒子,“朕已經傳召了阮賢回來,屆時他離京回營,你就同他一道去,朕會給你安排妥帖,至于兵部的爛攤子……”
“母妃沒了,所以陛下也要送兒臣去死了?”李明薇冰涼涼打斷李玕璋的話,冷漠抗旨,“母妃尸骨未寒,恕兒臣不能接旨。”
李玕璋盯著他,李明薇并未對上他的目光,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帝王隱隱帶怒,帶始終壓在心口,“我說了,你母妃的死,會給你個明明白白的交代,你母妃已經沒了,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