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文淵閣內閣議事,六部衙門主事的人,外加司禮監都聚集一處,李明啟聽著他們嘴里的話,癱在椅子上摁眉心,“工部這些修建的支出,為何沒有詳細的羅列?”
工部侍郎不卑不亢,“等著銀子撥下來呈送賬目時,十三殿下就能曉得了。”
李明啟被哽了下,又看禮部,禮部主事的是謝澤和。
他都沒說話,刑部尚書就道:“內閣議事可不是攀親戚,十三殿下還是快點披紅吧,年關雖有年休,各部事宜依堆積,刑部今年預算金額最少,不如先批了。”
李明啟再次被哽,癱坐在椅子上仰頭嘆息。
這群魔鬼。
賀博厚見他始終不說話,也不耐煩了,咳嗽兩聲,“十三殿下有什么說出來即可,這幅模樣怎么能對得起君父百姓。”
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馮公公起了話頭,“殿下,不若先把內廷修繕的銀子批了吧,您就在宮里呆著了,這幾處宮殿的確應該修繕了。”
“你們這樣,本殿下很難披紅啊。”李明啟仰頭看著房梁,“要不然你們把我逼瘋了,拽著我的手披紅吧,我說一句你們百句等著我,要么,你們就把每項支出明明白白說清楚,要么——”
刑部尚書脾氣最是火爆,“每項支出都說清楚,這得說道何年何月去,殿下難道沒有看各部送上去年賬目嗎?”
李明啟噌的站起來,“那成啊,你們咄咄逼人,也別管我不給你們臉了。”
就見他突然摸出個盒子來,立刻赫然放著個火藥包。
“我覺得,把你們都炸死了,今年六部就消停了,別怕,咱們去閻王爺跟前慢慢說!”
嘈雜的聲音頓時靜默。
李明啟聲音大了起來,發泄不滿,“說說說,說了多久了都說不清楚,我是不懂,不懂你們可以教我,你們不教我——”
賀博厚直接嗆他,“若是殿下還需要人教,何必來內閣呢?沈世子到底是怎么教導您的?議事說不清楚就耍皇子脾氣,您不想議事,臣也沒多余時間同你多言,眾位,咱們去找陛下吧,今日這該披紅的得披了。”
司禮監的幾位公公對視了兩眼,鬧到李玕璋那里去還得了,其中一個打圓場,“賀老,陛下身子骨——”
吏部尚書就道:“昨個陛下傳召我去說事,啃了一盤子排骨,公公您可別說陛下身子骨又不好了。”
李明啟干脆也火了,將桌上的折子一拂,“那你們去吧,去吧,最好在父皇面前狠狠彈劾我,把我給貶了,抬舉你們喜歡的皇子來陪著你們議事!賀博厚,就不彈劾我,我看不起你,真當我樂意陪你們說聊齋,我不奉陪了!”
見他起身,謝澤和慌了,“殿下,您做什么去?”
李明啟一本正經,“回去睡覺啊,睡醒了收拾包袱走人啊,我還能做什么,你們把我貶的一無是處,那我回去當個小廢物大米蟲不香嗎?”
謝和澤上前,“殿下……”
這小祖宗怎么又開始鬧了,這內閣議事,議一天多正常啊,這才開始半個時辰啊!
李明啟六親不認,那謝和澤推開,“怎么,你還玩大伯父的款了?邊玩去,你們禮部不事生產,要錢一抹多,我是不是不披紅,你就不幫我說話啊?”
賀博厚手里折子一砸,“十三殿下,您不要太過分了!”
李明啟氣鼓鼓的扭頭,才開口,一道聲音就傳了進來。
“賀閣老,您德高望重口口聲聲君父臣子,十三代陛下行事,位同天子,您就是這樣給君父體面的?”
厚厚的門簾被撩開,素服玉冠的李明薇走了進來。
他一踏進去,整個屋子都陷入寂靜,六部堂官、司禮監的幾個公公都規規矩矩站好,拱手叫了聲襄王殿下。
李明薇背著手走進去,“十三不懂事,各位都是朝廷的老人,同他計較,傳出去他是不在乎,就不知各位會如何立足了。”
“背上個不敬皇子的口實都是小事,若是陛下因此氣出個好歹,各位在史書上那可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說完,他目光落到司禮監,“你們幾個整日伺候陛下,你們倒是連個陛下的兒子都不敢護著兩句的?既如此,你們這位置不若騰騰?”
屋子噤若寒蟬,皆是拱手彎腰。
李明啟見著從天而降的菩薩娘娘,趕緊把位置給他讓出來,把票擬給他擺的漂漂亮亮。
李明薇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抿了小口,掃了眼站在看他的大臣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