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說恨是好東西,這些孩子本來也不會愛云暮煙,也不會愛云影。
但是,云影會讓他們恐懼,習以為常的恐懼,當恐懼遠遠大于恨的時候,就能讓他們比愛他們還更服從,更敢于跟敵人拼命。
其實云暮煙對于這樣的訓練沒有任何興趣,只是不想無謂的對孩子下刀,可是,不讓云影拿全城十二歲以下的孩子一起訓練,這二十個孩子就成了替別人受過的犧牲品。
然而,二十個經云影特訓,總勝過全部孩子都如此。
云暮煙很清楚,孤行人們會很贊同有云影負責這件事情,因為他們沒興趣養著、保護著一群注定只想殺他們的仇敵。
云暮煙確信這件事情的決定很正確,但是,仍然揮之不去心頭的厭惡感覺。
對的事情,不等于是美好的。
這種權衡,這類決定本身,就是冰冷的主宰著旁人的命運。理所當然的用理性的數字抹殺掉感性的憐憫,無視個體命運本身的不幸。因為無法兼顧,不可能魚與熊掌兼得,所以被犧牲的個體就不需要被過多考慮,即使考慮了也是多余。
‘我追尋的本身就是遠離這些的自由,可是,現在我當著的云首,不是又陷進這樣的束縛里了嗎?’云暮煙暗暗咬著牙關,心里的悲傷,止不住的、一陣陣的涌動、涌動,沖擊著她的淚腺,仿佛隨時都會關不住。‘真像師父說的,我只不過是在耍任性嗎?我根本沒有掙脫束縛,卻又為何要去掙脫束縛?’
雨還下著,在云暮煙眼里,卻變得越發朦朧……
李天照穿過雨幕,站在窗邊,看著云暮煙眼里的迷霧,很是錯愕。
因為這一點都不像她。
或者說,眼前的這種柔弱模樣,是他不曾以為會看到的云暮煙。
云暮煙仿佛全然沒有意識到眼里的溫熱,所以沒有擦拭,也沒有回避李天照的注視。
“這么快回來了?”
“是啊,不算太遠,你現在也猜得到我去過哪里。情況比夾縫武王殿好點,但也沒多麻煩,沒需要殺太多敵人……”李天照說到這里,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突然自嘲的笑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斬殺了十幾個萬戰將,竟然在我口中變成了不太多了?”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殺死的追擊你的敵人,就不止吧?”云暮煙淡淡然的說著,想起那次山上的相遇。
“想想也確實有緣。只是,剛認識就見血。”李天照覺得,或許能理解些云暮煙的心情,因為他在北風寒雪之地的時候,其實心情也很沉重,只是沒有機會軟弱,也就不能去多想。把小冰雪留在這里后,他一個人又去執行了這趟任務的期間,又是獨行,就有了許多時間思考。
“這幾天,總會不由自主浮現在北風寒雪之地時候突圍的情景,其實明明沒必要這么在意。我是突圍,也試過努力避免造成無謂的傷亡,奈何造化弄人,實在沒有什么自責的理由。我也不是內疚自責,只是覺得,特別可悲……小冰雪曾經悲憤的問,為什么我會去。對我來說,是奉命行事,還是沒有拒絕權力的命令。可背后的真相,只是為了稀有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