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般靜靜注視了對方許久,突然,一起笑了。
可是笑著,李天照卻問著悲傷的話:“我以前那么看待夫妻關系,是不是錯的?”
“明明是你對錯誤的人寄予了錯誤的希望,為什么卻要強行反省自己?”云暮煙回答的很干脆,末了,又說:“玄衣是合格的子王,但我就是不想當合格的武王,合格的子王!所以,孤行人們都說,我只是個任性的孩子,什么都做不好。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既不是個好首領,也不是一個好朋友,也不可能是個優秀的武王。”
“明明是你對錯誤的人寄予了錯誤的希望,為什么卻要強行反省自己?”李天照把這句話,一字不改的還了給她。
云暮煙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
李天照也笑了。
是挺好笑,道理都懂,可情緒來了的時候,就只能聽別人提醒才能想到。
“也許,是我們都不夠成熟?”云暮煙突然這么自疑。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奇跡幾乎都由年輕的戰士創造?”李天照問完,見她若有所思,卻還是要聽他回答,于是接著說:“因為不夠成熟的年輕才能創造奇跡。成熟就是打有把握的戰斗,對付必然能擊敗的敵人。年輕的不成熟,才會挑戰本來不可能勝算的敵人,哪怕這么做而慘死的人有一萬,十萬,百萬,千萬……總會出現一個成功了的人,那就是奇跡。人們也只能記住奇跡,更喜歡關注奇跡,哪怕他們平時嘴里從不會說任何支持奇跡的論調,反而總是告訴別人,不要妄圖超越常規。然而,他們卻關注的是奇跡。”
“所以,我們的年輕不夠成熟,并不只是壞事?”云暮煙覺得這角度是很好的安慰,也是在承認事實。
“絕大多數時候是不好的,卻有了那極少數創造奇跡的可能。”李天照望著云暮煙問:“如果什么都按他們的計劃做,我們不是變成他們了?那我們個體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就是為了變成他們?”
“那你覺得意義是什么?”云暮煙此刻最迷茫的,就是這一點。
目標沒了,同伴沒了,她只剩對自己的否定和對未來的迷茫。
“從十戰將開始到現在,一直有許多想法。我想試著去實踐,不管能否行得通,都得全力以赴的嘗試。我的打算還是跟上次聊的那樣,因為我覺得,像孤行人這樣,想改變所以跳出來,跳出來后又為了生存而聚集成群。然后需要獲得更多的生存資源,需要更大的生存環境,也就需要領地,就需要秩序和制度,需要領導者,而有了領地,就得面對守護的戰斗,面對擴張的戰斗。既然最后還是得跳進這樣的循環,為什么要跳出武王體制之外去繞這么一大圈呢?直接從現成的著手改變不是更好嗎?當初在神威之地,我的初衷本來就是希望把這里變成一個、比現有武王制度更好的地方!”李天照的問題,仿佛讓云暮煙覺得天晴了那般!
即使,明明還在下雨。
“……也包括追求個人盡量多的自由!是的,為什么要繞一大圈?我當了武王,為什么就不能直接嘗試從天王之地開始改變?”云暮煙覺得,這真是……她自己被厭惡武王命運的束縛遮擋了眼睛,以至于不能早早看清,總是覺得,只有跳出去,從零開始才能夠做到。
但從零開始,怎么可能會比對天王之地進行改變來的更容易呢?
因為從零開始,先要發展到天王之地這一步,就已經是難如登天、近乎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可以啊!為什么不可以?讓天王之地變的更好,本來就比從零開始更有效率!”李天照十分贊同。
“那你呢?想把三十六武王聯盟變成什么樣?”
“維持現在的領地混合模式,未來繼續積蓄混沌之氣,看看能把戰士受傷的治療功績消耗降低到什么水平;看看能把生產和戰斗的功績比例完善到什么程度;試試在保持亂戰之地不盲目信奉武王的基礎上,讓大家知道更多真實,會有些什么效果和改變……”李天照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都是過去他想過,一直也沒忘記的那些念頭。
雨還在下著,而且下的不小,這天氣的雨份外涼。
但并排坐著喝酒的兩個人,卻聊的熱火朝天,全然忽略了雨水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