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透過繡著金絲的窗簾,我看見外面的魔法燈幾乎都被關閉,只剩下幾盞如同野獸的眼睛,在暗夜里眨動。
我放下了手里有一下沒一下揮動著的匕首,悄悄地走到了門邊。
門外很安靜,想必達利安與萊德都已進入沉眠。
我立刻換下了身上的裙子,緊緊的束住了袖口和頭發,想了想,又從衣架上抽下了一匹紗巾裹在了脖子上,然后,從窗戶一躍而下。
外面還真冷,寒風似乎從四面八方,讓人汗毛倒豎,又無處可逃。我裹緊了身上的黑斗篷,飛快的走進了路對面的冬青樹林。
手背上的魔紋似乎在隱隱燃燒著,傳來了陣陣刺痛。我幾乎不敢想象一旦這個魔法爆發,我將會怎樣慘死在烈火里。
我必須找到一條路,把那個見鬼的蘇和他已經死去的妹妹帶出洛丹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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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里的巡邏隊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多了許多,而且,就在我和達利安剛剛回到公寓的時候,我們還接到了一則通訊警告,當藍孩升起一丈高的時候,全城宵禁。
這讓我不得不尋找最黑暗的陰影,踏過最漚臭的水和爛泥,才得以成行。
我的目的地是稻草人酒館,那兒的旅人來自天南海北,還有不少愿意為金幣付出生命的傭兵。
別擔心現在是深夜,那兒的燈火會通明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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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當我推開稻草人那破敗的門板時,喧囂迎面撲來,那如同悶雷的聲響讓我忍不住擰了一下眉。
喔!這扇破門板居然也附有隔音的魔法么?!
緊接著撲來的,是一股濃濃的汗臭與酒味,木板門合上時的“卡塔”聲讓那些微醺的兇悍的大漢們都朝我看了過來,那些目光讓我和第一次來這兒時一樣,渾身一凜,可是這一次,卻沒有一個塞林將我擋到身后。
幸好,之后,那些人又若無其事的轉回頭,繼續哈哈大笑或是問候對方的母親。
“是你呀!小姑娘!”那名有著水蛇般腰肢的侍女從人群里擠了過來,一路上嫻熟的躲避了好幾只摸向她臀部的手,她對誰都笑盈盈的,哪怕并不漂亮,也讓人格外喜愛。
“您好。”我朝她點了點頭。
“如果你是來找那只老山羊的話,你大約要失望了,他現在應該城西的露娜之光享樂,明天就要滾出洛丹倫了。”
老山羊?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應該是哈弗--馬丁。
“我可不找他!”我朝四周看了看,伏到她的耳邊小聲說,“我要悄悄的出城,幫我找幾個帶路的人。”
“喔!”她側過頭來,朝我挑起了彎彎的眉毛,“找我要人……是不是你那個英俊的小伙子告訴你的?”
那句話讓我的心微微扭痛了一下,半晌,才悶悶的回答,“是的。”
侍女朝我身后瞧了一眼,“他人呢?”
他人呢?
我的鼻子有些酸了,“他……離開了。”
“喔!”她聳了聳肩膀,“我相信他,他相信你。好吧,去那兒等著,準備好金幣!”說著,她指了指最角落的一把黑色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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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侍女帶來的人看起來就不像好人,那是名粗壯無比的矮人,名叫盧梭,他的紅色卷發像鳥窩一樣盤踞在透頂,加上那些他的個子也只剛剛到我的胸口。
他身上披著厚厚的毛皮大衣,下面不住的散發出酸臭的味道,仿佛許久都沒有清洗過。
不過他背上的火-槍倒是被擦的锃亮,幾乎都能看見倒影。
他的眼睛閃亮眼神兇悍,下面有一條如同蜈蚣的刀疤,哪怕他滿臉大胡子都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