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茴最后的一點記憶是古來投來的擔憂目光,她的視力很好,甚至還能看到對方微微顫動的手指。
能夠活著睜開眼睛,阿茴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她直覺能夠活下來,那就一定可以活下來。
就是不知道醉光陰怎么樣了。
阿茴慢慢從床上坐起,摸了摸放在枕頭下面的糖果,塞進嘴里,劣質的糖精味道很快遍布整個口腔,極致的甜味之后帶來了微微的苦。
她面無表情的將硬糖咬碎,這些微的聲響驚醒了身旁睡著的人,后者猛地翻身下床,手中從腰間掏出一把槍來。
“沒事。”阿茴說。
“姐?”說話的男人又四下看看,確定真的沒事后才稍稍放松了一點,他皺緊眉頭,摸著床沿又重新爬了上去,剛躺下突然覺得不對,立刻伸手扣住阿茴的嘴巴,大聲喝道:“你又在大晚上吃糖!你哪里來的錢買糖?給我吐了!!”
阿茴稍稍往后退了一些,但床上位置狹小,她還沒有多加動彈就碰到了冰冷的墻壁,男人的手指已經伸到了她的嘴里,如果她狠下心狠狠一咬,那么這個男人的手指根本就保不住。
但她狠不下心。
“章雨茴!你別逼我動手!誰他媽讓你吃的,給我吐出來!快點!”
在男人連聲的逼迫之下,阿茴只得吐出沾有口水的糖果,那些只剩下一點小小的糖塊,男人嘖了一聲,翻身下床,動作輕慢的從床底下翻出了一個小燈,他晃了晃,手指粗細的燈管便發出柔和的白色燈光,借著這光,他把糖倒在地上用腳碾碎。
“還有嗎?”男人的眼中仿佛淬了毒的刀子,刮得她心臟一疼。
阿茴搖了搖頭。
男人卻不相信,但他也沒有先去搜查,反而把床上的薄被拿下,盯著阿茴的右腿膝蓋看了一會,神情越發的難看起來。
“弟弟……”阿茴還沒說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阿茴的膝蓋上出現了青紫色的大塊斑點,還有著小小的紅色疹子,男人按住她的膝蓋,手掌托著下面,點了下膝蓋中間的一塊硬物,只見上面裂開一道縫隙,整條小腿從膝蓋處裂開。
“弟……”
“別叫我弟弟!”男人已經快氣到頭腦發懵了。
“阿椒,我沒事。”阿茴換了個說法。
“你這叫沒事?!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你不能吃糖!這種舊型機械假肢對你皮膚傷害太大,糖分會破壞你體內植入的總控納米機械,你為什么又管不住那張嘴?!你想死嗎!”
“不想。”
“不想你還吃!”
阿椒覺得自己不能再和姐姐說話了,否則他能直接被氣死過去。
瞪著一雙老大的眼睛盯著阿茴,最終后者老老實實的道歉了。
“我不原諒!”他又罵了一聲,敲了敲快要報廢的家庭管家,道:“調料,倒杯溫水。”
過了幾秒鐘,才從房間的屋頂上傳來一聲收到,隨即一杯溫水直接床頭的方格小孔出現,阿椒坐在地上,盯著阿茴喝完,才冷聲說道:“說吧,哪里來的錢?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出去接單了?我不是說過現在要攢錢給你換假肢嗎?”
阿茴唔了一聲,保持沉默。
十分了解姐姐的阿椒知道她一旦這個表情就表示自己別想知道真相,煩躁的抓了把蓬松的頭發,他重重吐了口氣,“看什么看!給我閉眼睡覺!”
“哦。”阿茴重新躺下,面向墻壁,背對著阿椒,獨留他一個人在生悶氣,反正也睡不著,阿椒干脆又從床下掏出一堆零件,借著小燈的光亮,開始組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