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若是要與天斗,那不是明擺著找死嗎?
秦灼不能忍受再次看著無爭死在自己前面,轉頭對謝無爭道:“千面一個人應付不了刺史府這么多事,你留下同他一起穩住渙州大局,我帶人去沿岸固堤搶險。”
這話一出,屋中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
“不行,固堤搶險太危險了,顧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但是我不能讓你去。”謝無爭自認與這少年雖是一見如故,但怎么也沒到能讓他為自己付出生命的地步。
他仔細想了想,許是因為風千面那句“殿下身份尊貴”的緣故,不由得停頓了片刻,而后認真道:“顧兄,我的命并不比你的貴重,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
秦灼前世見過太多信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公子皇孫,他們個個都覺得自己生來高人一等,而尋常百姓命如草芥。
偏偏是這個身份最貴重的皇長子,與那些人都不一樣。
她張口想說點什么,偏偏被謝無爭看出來了,他搶先道:“我生來便錦衣玉食,受天下百姓供養,大難當前便該身先士卒,守護我的子民。”
少年一向溫文爾雅,此刻說的話卻滿懷意氣,不容置喙。
秦灼袖下的手收攏成拳,一下子沒說話。
她聽那李茂文說話就知道渙州的堤壩比豆腐渣好不了多少,再修也不可能達到堅不可摧的地步,此時去搶險固堤不過是能拖一時是一時,好給后方的百姓爭得一些撤離的時間,而沖在前面的那些人,極少數可以生還。
而且安王大軍馬上就要到了,無爭本來就危險,如今還要去固堤,簡直是嫌自己命長!
秦灼自認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動口動手都沒少過,唯獨對著無爭,半句重話也不舍得說,一點臉子也不能甩。
她還得護著他。
給他找好退路。
秦灼沉默著,轉身去看右邊墻上的渙州地圖,伸手劃過堤壩的位置與河流方位,最后停留在一處叫做盤龍谷的地方,一邊琢磨一邊問道:“此處乃荒野,地大物稀,若是到時固堤不成,往此處泄洪如何?”
謝無爭聞言,連忙湊上前去細看,“這地勢……”
晏傾站在兩步開外,語調清寒道:“可。”
秦灼和謝無爭齊齊回頭看他。
不知為何,她聽到這么一個“可”字,忽然覺得這姓晏的好像已經有了別的主意。
秦灼忍不住道:“然后呢?事態緊急,你說話能不能別說一半留一半?”
怪招揍的!
她在心里再次唾棄了自己一遍:我以前到底喜歡晏傾什么?
果然是年少無知,情意朦朧,心也亂動。
晏傾走上前去,站在她身側,抬手點在地圖上盤龍谷的位置,“此處地勢絕佳,且在安王來渙州的必經之路上,盤龍谷--”
少年聲音帶著寒意,在狂風驟雨聲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清冷沉著。
他字字清晰地說:“可以泄洪,也可屠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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