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正生氣呢,用后腦袋對著她,許久沒聽到下文,語氣生硬問:“還有什么?”
秦灼這才繼續道:“我來這三天了,晏傾被大水沖走一直下落不明,到處都是尸體……”
她說著,聲音漸漸輕了下去,唇邊弧度也消失不見。
每逢天災人禍,死傷難以避免,可真的置身其中,把一具具尸體堆在一起,其痛心悲涼非言語可以形容。
孫茂和那些人都在背后說她“在這種地方還能面不改色簡直不是人”,其實怎么可能沒有絲毫觸動?
只不過是有人把悲喜寫在臉上,有人習慣把什么都深藏于心而已。
秦灼深吸了一口氣,又盡可能地用輕松的語氣說:“人人身上都是泥污都瞧不出原本長什么樣,你來了,我才知道自己的眼睛沒出毛病。”
顧長安回頭看她,不自覺地微微挑眉,“本公子生的如此俊美無雙,被你白白看了去,你就偷著樂吧。”
他想著自己在來的路上見尸體也吐了好幾回。
瞬間覺著秦灼在這待了三天,十分地可敬可佩。
顧長安這樣想著,又走過去坐在了秦灼身邊,“而且不是本公子說你啊,你一個姑娘沖在前頭打打殺殺的,水里來火里去,還帶兵撈尸,這要是傳出去以后還想不想嫁人了?”
“嫁人?”秦灼笑了笑,“我早就不想了。”
顧長安看她答得毫不猶豫。
卻不是一時嘴快,反倒像是思量已久,且想的十分清楚了。
顧長安還想說什么,偏生這時候,有個百夫長跑過來說:“顧公子,探子來報此處往右五十里有一處山坳,有數十人被困其中,您要找的晏公子極有可能也在里面。”
秦灼聞言登時站了起來,“孫茂和呢?叫他帶人跟我一起過去看看!”
她說著又轉頭對顧長安道:“你在這別亂跑,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顧長安點頭說:“好,你小心點。”
“知道了。”秦灼應聲去了,一邊走一邊問來報信的探子現在何處,可知那山坳困住的人現在是何情形?
顧長安站在原地看著她與眾士兵遠去,小聲嘀咕道:“剛說完不想嫁人,一聽到有前未婚夫的消息,立馬跑去救人……女子最會騙人,話本子誠不欺我!”
暮色越來越濃重。
秦灼帶人趕到五十里外之時,已是夜色深重。
率先來此的士兵已經把枯枝斷木都移開,又挖了道排水,幸存者和已經涼透了的尸體都撈上來了。
并無晏傾蹤跡。
秦灼上前問僥幸還活著的叛軍,“晏傾呢?”
那叛軍支支吾吾的說:“之、之前是在這的,我中間暈過去好久,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秦灼沒有心思聽他廢話,抬手就把長劍架那人脖子上了,冷聲道:“說實話。”
“我我我……我怕他們不肯救我才說晏公子也在這……”說謊的叛軍這才哭著講了實話,“洪水來的時候,他跟我一起被沖到這來的,可生死關頭那么多人不不見了,誰顧得上他在哪啊!”
“誰顧的上他?是啊……誰顧得上他!”秦灼自言自語一般說著。
她神色木然地收回了長劍,轉身眾士兵道:“多點些火把,把周邊各處再搜地仔細一些。”
邊上的百夫長見狀上去對著那個叛軍就是一通猛踹,“你瞎說什么不好,非說晏公子在這!我看你不如被洪水淹死算了!”
秦灼卻恍若未聞,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前走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