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說的極輕,馬車又在跑動中,外頭街上人來人往、熙熙囔囔,險些把他說的話全都蓋了過去。
“你說什么?”沈文軒年紀大了,耳朵都有些不太好使,全憑直覺都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不由得皺眉道:“你說大聲些。”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趙學士怎么也不敢說第二遍了。
宮里的事外傳本就大忌。
他方才也是被這師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得套了話才說漏了嘴,這會兒反應過來,連聲道:“停車、停車!我要回府!”
晏傾卻是耳力極佳,聽個了清清楚楚,已然眸色微變,沉聲道:“趙學士半路叫囔著下車回府,是生怕宮里那位不知道你泄露了此等密事?”
趙學士聞言,臉色又青又白的,立馬就閉嘴了,連身子都是僵的。
“還是如常去帝師府吧。”晏傾語氣微涼道:“該如何就如何,今天你在這馬車上說的話,不會有旁人知曉。”
“真、真的?”趙學士一下子還有點不太敢相信,轉而看向了沈文軒,希望他能開口做個保證。
沈文軒聽一半猜一半,看晏傾的反應也知道馬上要發生的事同秦灼有關,還肯定不是好事。
他這個做先生的,便裝聾作啞道:“我年紀大了,耳力不佳,連你方才說了什么都沒聽清,上哪說去?”
趙學士聞言,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晏傾拱手道:“學生今日還有要事,不能親自送先生回府了。”
“無妨。”沈文軒撫了撫胡子,“你有事就先去辦吧。”
“學生告辭。”晏傾說著,起身掀開車簾讓車夫停下。
車夫在街頭勒馬而停,晏傾一躍而下,匆匆穿過人群,入了小巷,走了大約一炷香便到了大皇子府后門。
這一路他都在想,上次秦灼把二皇子蕭順賣入南風館,直接搞廢了王皇后唯一的親兒子,這次被王皇后抓到機會,定會把仇人往死里整。
今日若不是先生同趙學士多說了幾句,沒套出話來,沒人知道王皇后打算今天就對付秦灼,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晏傾走的急,扣門時深吸了一口氣。
片刻后有小廝來開門,抬頭一看是他,不由得驚詫道:“晏大人?快進來,怎么大白天的,您就來了?”
“有急事。”晏傾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殿下回來了嗎?”
那小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平日差不多都是午時回來,看日頭應該快了。”
晏傾“嗯”了一聲,面上幾乎沒有什么表情。
小廝不敢多話,只將人請到了花廳里稍坐,奉茶以待。
晏傾心中焦灼,坐立難安,但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心下想著:眼下還是青天白日的,王皇后就算要做什么,也不可能現在就動手。
可惱的是,論賢良王皇后比不上從前的謝皇后半根手指頭,年輕時便是溫柔小意的寵妃路數得寵,如今年紀大了坐了鳳位,也沒有絲毫長進,把后宮害人的臟手段倒是學全了。
漸漸地,便越發地面無表情,滿身寒氣四溢。
不多時,謝無爭回來,一入花廳,便被凍了個哆嗦。
如今雖已是深秋,但白日里暖陽高照,有風也不怎么冷。
可這廳里廳外的,一步之隔,愣是像是一腳踏進了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