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婆子的外套毛茸茸的,他一手拿著有些重,雙手托著,便似有暗香撲鼻。
是秦灼身上的味道。
湯婆子被她抱在懷里捂久了,便沾染了她的氣味。
晏傾整個人都是清清冷冷的,唯有雙手捧一點熱。
他不敢抱入懷中,也不舍得丟開。
就這么小心翼翼地捧著。
如鬼祟得見天光,明知觸之即死,仍舊不甘遠離。
于是,就只能站在陰暗里,望著他渴望至極的光。
晏傾垂眸,斂去百般情緒。
他不讓自己看秦灼。
生怕多看她一眼,對她的喜歡就會更多一點。
秦灼沒發覺他細微的動作,數完銀票,發現足足有五千兩,奇怪的最底下還有幾兩碎銀。
她驚了驚,忍不住問:“你才做幾天官啊?就搞貪腐了?你這些時日都沒回來是忙著收人好處?”
秦灼掂了掂木匣子里的碎銀子,又道:“而且人家貪贓都是大額銀票、奇珍異寶,你怎么連碎銀子都要?”
她連連發問,把晏傾問的那張無甚表情的假面都當場裂開了。
他沒法再沉默,只得開口解釋,“我沒貪。”
秦灼蹙眉問道:“那你這些銀票是哪來的?”
晏傾道:“晏家暗里還有些產業,湊五千兩還不難。至于你說的碎銀子……”
他頓了頓,“是我的俸祿。”
秦灼聞言頓時:“……”
不知為何,她這會兒看晏傾,總覺得他好像有那么一點“我委屈,但我不說”的樣子。
而且此時此景竟讓她有了,初入仕途的小郎君領了第一筆俸祿就拿回家,上交給掌家娘子,反倒被娘子質疑銀錢來路不正的錯覺。
秦灼拿銀票扇了扇風,撲面而來的冷意讓她清醒不少。
她方才看見銀子就說晏傾貪腐,確實有點辱人了。
且晏傾打小也是富貴叢中養大的,一向不太看重金銀財物。
不過……
秦灼轉頭一想,忽然發覺似乎有哪里不對勁,“你既然還能拿出這么多銀子來,為何先前要裝窮住在西和院里?還有從渙州來京城一路上買藥看診的銀子都是我給你出的!”
她先發制人。
晏傾微微一愣,而后很快就反應過來,“晏府忽然被燒,我沒來得及聯絡他們就來了京城,況且路途遙遠消息不便,先前我傷重難起,多虧了你把我帶回西和院。”
秦灼聽這話,愣是聽出了‘是你自己要把我帶回來’的意思。
晏傾聽她呼吸不暢,定是心生不快,便不再多言。
“那你現在給我這么多銀票做什么?”秦灼一邊把銀票放回木匣子里,一邊問道:“上次你退婚給了我兩千兩做補償,這次不過是沒答應我爹爹所提之事,就拿給我五千兩。怎么……在你這里,一次不成給補償,二次不成補償加倍的好事?”
晏傾抿了抿唇,低聲道:“不是……”
“不是什么?”秦灼不怒反笑,“若真有這樣的好事,我得想法設法地多來幾回才是。”
晏傾剛要說話,收拾好了屋子的杜鵑剛好時候邁步而出,他又止了聲。
走在杜鵑身后的采薇一把將她拽了回去。
兩個婢女一起躲在門后,偷偷瞧著兩人。
秦灼見他不說話,又道:“你且放心,就算沒有這五千兩,我也也不會因為你沒答應爹爹,就把你趕出西和院。”
躲在門后的杜鵑小聲嘀咕,“小姐是不會趕晏大人走,小姐就是每天讓晏大人吃黃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