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快入戲,把自己當成一心為主的謀臣了?
晏傾看著她,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三年前在永安,容氏奔逃,你孤身一人追出城外,險些命喪荒郊大雪之中。”
秦灼一時無語:“……”
完全沒想到他會忽然翻舊賬。
當時她剛剛落魄,一怒之下去追卷走所有財物跟人私奔的容氏,卻被容氏他們算計,險些死在荒郊大雪之中。
這事簡直是她畢生之恥,在臥床養傷的那些日子里一想起都覺得不如死了算了。
也因此折傲骨,性情大變。
這是她前世的心頭刺,誰提恨誰。
如今晏傾再說起這事,她雖不再偏激行事,到底有些如鯁在喉。
秦灼想著趕緊把這事掀過,開口便問他:“你那時候不是不在永安嗎?而且街坊鄰里都知道容氏跟人跑了,并不清楚我是怎么受傷的……你怎么知道我差點死在荒郊?”
她說到這里,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當即又問道:“還知道那日下了大雪?”
晏傾眸色稍暗,臉色卻無甚變化。
他收手回袖,置于膝上,緩緩道:“前些日子我一直住在西和院,與秦叔閑聊時得知。”
秦懷山是個話多的,跟誰都聊起來,尤其喜歡跟小輩們閑談。
晏傾雖然越大話越少,套話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好。
他跟秦懷山閑聊,那還不是想知道什么,就能套出什么?
秦灼不疑有他,無奈道:“行吧,當時我年紀小,沖動易怒,中了圈套,心中已經為此悔恨百遍,這事無需再提。”
“好,此事暫且略過不提。”晏傾這會兒倒是好商量得很。
說不提那事,就不提那事。
于是他開始說另一件事。
晏傾道:“先前你在宮中,單獨被王皇后召見,你直接就去了,也不曾傳消息告知我一聲,深宮內苑人心思變,詭計叢生,你那日若是出了什么事,讓秦叔怎么辦?”
后頭的話不用晏傾說,秦灼也能意會。
他肯定要說若是那天她就出事了,爹爹就算日后恢復了記憶也無力回天,無爭還是會被冤死……
她一時沒有開口說話。
晏傾等了片刻,又繼續道:“今日在北山行宮,明明你來之前秦叔就已經醒了,可你卻不知秦叔已經恢復記憶,想起了你的真正身世,我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是秦叔有意瞞著你,而是你一聽到大殿下出事就急匆匆趕了過來,根本就沒有心思聽他把話說完,是也不是?
秦灼聽到這些,第一反應竟然是:姓晏的不是惜字如金嗎?
今天話怎么這么多?
而且他不止一語中的。
他是每一句都說中了!
她逐漸落下風,心里想著只要我夠強,沖動些也不完全是壞事……
“若你只是權貴侯門家家的女兒,沖動些也無妨。”晏傾像是完全看透了她心中所想。
他緩緩道:“少時你我同看游俠記,書中有云‘人至強,則無敵’,可那些故事不過是寫來博人一笑罷了,真正的朝堂與江湖,從來都是鋒芒畢露者,死的最早。”
他說:“小心謹慎、方得長久。”
秦灼這人,自幼便覺得那些聰明些不如她武功好,直接打趴便是,自詡武功不俗的,又不如她聰明,略施小計也是必贏。
她其實有些自負。
很多時候,都覺著自己肯定能把事情擺平。
她的輕狂勁兒,至少有一半是晏傾縱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