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北漠沒退兵,非要等著和親隊伍到了才肯走的話,估計就要一怒之下攻城略地,等她們趕到北境,只怕黃花菜都要涼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秦灼他們。
實在是隨行的車馬太多,糧食布匹都是占地兒的東西,運送的車隊跟著一道走,想快也快不了。
再加上風雪阻路,難免走走停停,分外磨人。
不過,這對秦灼來說倒是件好事。
她每至一城,都在驛館稍作停留、修整一番,按著顧公子派人給她送來的消息,風云令一掏,就把能卷走的東西全都卷走。
各城官員為此叫苦不迭,有些都哭上了。
可哭也沒用。
秦灼拿著風云令同他們一本正經地說:“瞧見我這風云令沒有?皇帝親自給的。”
“我大興朝開國皇帝就是拿這風云令打下的江山,如今我只從你們這里運些糧食布匹,金銀財物,沒要人要兵已然很體恤你們了。”
得了大殿下‘體恤’的各城官員聞言,頓時哭都哭不出來了。
一開始,所有人都在為秦灼主動請纓去北漠和親之事,稱大義,贊揚不已,直到她這一路行來,經過各城,如同悍匪過境,糧食、布匹、特產、財物能卷走的全都卷走,恨不得連城墻都撬走半座。
市井坊間再提起這位大殿下來,便褒獎不一,有夸得有罵的。
也有耿直的官員當面說秦灼,“我等原以為大殿下去北漠和親是為國為民,如今觀殿下風過留痕、雁過拔毛之舉,帶著這么多東西去北漠只為保全自己性命,實在稱不上‘大義’二字。”
秦灼對此不甚在意:要怎么說都隨你,我要的東西得給我備齊。
她這一路,每到一個地方就拿著風云令在眾人面前露個面,放幾句話,剩下的事就交給謝無爭去辦。
無爭到底是做過十幾年皇子,由謝皇后親自教養著長大的人,一身貴氣,威儀不減,又因知曉皇帝不是他親爹,那些憋屈勁兒都沒了,與各城官員打交道做事來簡直得心應手。
秦灼閑下來的時候,就教初五認認字,練練劍。
少年還是不會說話。
她沿途找了好幾個大夫來給初五看過。
有的說:“不瞞貴人,這少年大概是個天生的啞巴。”
也有的說:“許是自幼離群而居的緣故,無人同他說話,他就忘了怎么開口說話,這事急不來,得慢慢教。”
反正一時間,所有大夫都對初五口不能言這事素手無策。
少年自己不覺得有什么。
反正那么多年沒說話也不會死。
秦灼也不急,反正會說話的遲早會開口說話,若真是個啞巴,也沒有辦法。
不過,就憑初五這能嗷能嗚,怎么就不會是啞巴的。
臘月初六這一天,天降大雪,紛紛揚揚如鵝毛。
秦灼這一行在長慶城,原本是要啟程離去的,偏偏大雪封路,難以前行,只能在此逗留。
秦灼坐在廊下,有年輕小廝匆匆而來,“殿下,顧公子的信。”
她接過來便拆開看。
顧長安說自己在遇見她之前,從來沒寫過信,可這個把月,幾乎是每日一書,好像要把過去十八年沒寫的全都補上似的。
秦灼也曾抽空在他回信里寫,多寫信是有好處的,顧公子的字越發像樣了。
有時還帶著‘孺子可教’之類的話。
顧公子氣炸毛了,再回信來,便會多出兩三張信紙。
紙上往往都在問候秦灼:你是不是太閑了?
本公子不干了!
你找別人來做陪人吃陪人喝陪人上青樓、喝花酒的累活兒吧。
每當這時候,秦灼就得在回信時,寫完正事的時候,在末尾處加幾句哄哄顧公子。
你來我往,倒是樁趣事。
今日,秦灼拆了信,吩咐一旁的侍女去請謝無爭來。
她將說正事的那張信紙給無爭,余下兩張都是顧公子寫的閑話。
秦灼拿回屋中,慢慢看:
——越往北走,就越冷,本公子快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