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滑行,又是從高處往下,秦灼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夜色深沉。
她也分不清,這到底是幾更天。
反正接著往下,廢了一會兒工夫,便到了山腳處。
她一手撐在雪地里,正打算站起來,抬頭就跟一雙綠色的眸子對上了眼。
“狼!”秦灼驚喊出聲,立馬就從雪地里翻身而起。
野狼本就兇殘至極,這冰山之中的野狼,更加難以對付。
眼下是寒冬,難以覓食,這野狼瞧見她這么個活人,可不得當做老天爺賞賜的食物。
可晏傾給她的那把琴中劍也在逃亡的時候不知道扔哪了,好在手腕上的奪命絲還在。
秦灼同那那只野狼站在雪地對峙。
敵不動。
她也不動。
秦灼現下得省著點力氣,最好在野狼撲過來的時候,一擊必殺。
可奇怪的是,那只野狼只是站在原地探出頭來像只狗一樣嗅了嗅她,并沒有直接撲殺過來,而是仰頭嚎了起來。
曠野寒山,狼嚎聲傳開數里。
這聲在夜色里有些瘆人。
而且在頃刻之間,周遭便有數不清的腳步聲朝這邊聚來。
“狼兄,你該不會把你全族都招來了吧。”秦灼說著轉頭看去,便瞧見成百上千的野狼正朝這邊狂奔而來。
她暗罵了一聲:要命!
方才還在擔心晏傾引開數千北漠軍性命難保。
眼下她這里遇到的狼群也是數以千計。
早知如此,還不如死一起。
至少還能做個伴。
若埋骨于這異國他鄉冰雪之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魂歸故里。
秦灼雖這樣想著,卻也沒放棄求生。
她當即放出手中紅絲,纏住了邊上最高的那棵樹,借勢上了樹梢,蹲在最高處居高臨下道:“狼兄,你看著就不太聰明的樣子。”
底下狼群雖然聽不懂人話,卻異常整齊地抬頭望著她。
一雙雙綠色眼睛在夜色里,像極了地獄漂浮的幽靈。
秦灼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你要是一只狼把我咬死,接下來幾天都能飽餐。喊了這么多兄弟來,你連塊碎骨頭都輪不著啊!”
這些野狼自然都聽不懂她說話。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只在底下守著,試探性地飛躍起來想上樹試試。
并不作兇狠的攻擊。
片刻后。
更為嘹亮驚人的狼嚎聲在不遠處響起。
所有野狼仰頭發出回應。
遠處,一只身形明顯要比這些野狼大上一倍不止、體型快趕上馬駒的白狼朝這邊飛奔而來,它所到之處,所有野狼都自覺退避,讓出了一條道來。
秦灼看著那只白狼風一般跑過來,靠近了,才瞧見它背上坐著一個眼熟的少年。
“初五?”她看清來人之后,不由得驚了驚。
初五瞧見她,藍眸一亮,立馬從白狼背上一躍而起,竄上樹一頭扎進了秦灼懷里。
秦灼在樹枝上蹲著,被少年這樣一撲,險些直接撞下樹去。
她看底下群狼環伺,不敢掉以輕心,愣是用紅絲纏住了樹身,攔著初五一起,回到樹梢上蹲著。
“你怎么來這了?”秦灼伸手拂去了初五頭頂上的霜雪。
這少年也不知道在雪地里待了多久,頭發上都結了一層冰,先前在采薇和杜鵑的照顧下弄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小公子模樣早已就不復存在,身上裹的皮毛也不知是從哪里弄來的,里頭穿的還是秦灼離開北明城那天,看見他蹲在城樓最高處穿的那身黑衣。
想來是那天就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