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衡這個人,能力絕對是一流的,雖良、平何以過之,只是后世因為楊廣的名聲不好,所以才聲名不顯。但張衡的缺點也很明顯,其為人卻是過于鯁直了,做事有些不講究方式方法,喜歡直來直去。周武帝宇文邕遭太后之喪,卻與左右親信出去打獵。張衡知道后免冠露發,抓住周武帝的坐騎,直言勸諫,弄得周武帝也下不來臺。
楊廣為河北行臺時,張衡歷任刑部、度支二曹郎,后來又先后做了并州總管掾、揚州總管掾、揚州總管司馬。楊廣很親重他,張衡也盡忠竭力侍奉楊廣。楊廣奪太子之位的計謀,大多為張衡所提出。
但這些都不是張衡今日在楊廣面前發脾氣的理由。
剛而犯上,居功自矜,是人臣之大忌也。現在的楊廣對張衡沒有辦法,但楊廣卻不是一個虛心納諫的人。
張衡的話或許說得很對,心情也是可以理解,但在楊廣已經明確說了不要追究前事的情況下,再發這頓脾氣卻不應該。而且身為人臣,更不應該奪了楊廣的主導權。
看著這場面,楊廣正襟危坐,臉色鐵青,不知道是對黃明遠不滿還是對張衡不滿。
張衡的話黃明遠當然可以直截了當的反駁,但張衡是他的老師,不亞于父母,他也不得不顧忌張衡的面子。
黃明遠行了一個禮,說道:“王爺,先生。明遠擅自替王爺表態是明遠之過,請王爺責罰。不過此事雖然唐突,但那個時候,明遠也不得不順著圣人的意思說。而且,明遠有疑問想問諸位的是,難道大家都認為王爺應該上書圣人處死太子嗎?”
郭衍看張衡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又看到楊廣臉色不是很好,忙上前一把按住要反駁的張衡,然后對著黃明遠問道:“黃將軍難道對此有什么異議嗎?”
郭衍二十多歲就做到行軍總管,又是職兼文武,且善于做人,《隋書》就曾把他和宇文述列為隋煬帝佞臣代表,黃明遠也不能在他面前拿大。
“王爺,張先生,裴相國,宇文將軍,郭將軍,明遠認為這個時候我們不僅不能逼著圣人處死太子,反而應該讓王爺去向圣人求情,保下太子一命。”
看張衡又要起來反對,黃明遠接著說道:“諸位先生的意思明遠明白,除掉太子便可一勞永逸,今日若是讓太子脫難,他日又會成一個禍患。可是到底殺不殺太子不是我等能夠決定的,最終的處置權在圣人身上,難道諸位先生看不出圣人不想處死太子嗎?”
郭衍笑著反駁道:“黃將軍,正因為圣人不想處死太子,我輩忠臣才更應該逼圣人一把。圣人對太子越念舊,太子未來的威脅就越大。”
“但若是逼圣人也不能成功呢?”黃明遠反問道。
“諸位先生,圣人的性格大家想必比我更清楚,誰若是讓圣人一時不高興了,圣人能讓他永遠不高興。
我等若是上書,此事若不成,則王爺必當威望大失,士氣大降;可若是成了,王爺尚不是太子,便可以攜朝臣之力凌壓圣人,一決政事,圣人怕不得晝夜睡不著覺。
今日我們若是上書圣人處死太子,只恐明日圣人的板子打下來,王爺好不容易收攏的一點力量也會被打得煙消云散。”
眾人點點頭,黃明遠說得不錯,這也是眾人擔心的一點,否則楊廣也不會在這里召開緊急會議,還商討個沒完。說到底想套住狼,還舍不得孩子啊,更怕舍了孩子也套不住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