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進門,竇建德抬起頭一看,來者是縣里的民曹王洚,他馬上站了起來相迎接。
“小人見過王民曹。”
“竇里長安好啊?”
“小人好!”
民曹王洚走入竇建德家中,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一個縣的民曹根本不入流,連個官都不算,只是個吏,但對于竇建德這些普通的泥腿子來說已經是大人物了。民曹管著收稅和徭役,算是縣里的實權官職,對他們這些里長來說是祖宗也不為過。
王洚看著竇建德,懶洋洋地說道:“竇里長,今年的賦稅你們里是不是該準備準備了。明公有命,這一次每丁納粟四石,布五丈,麻六斤,現在先交上一半,夏糧下來再交上另一半。”
現在收糧,不是要了老百姓的命嗎?
竇建德一愣,這才初春二月就要收糧,可是比去年第一次收糧早了足足一個月啊。
竇建德有些為難地說道:“王民曹,去年不是三月初才開始交賦稅的嗎?而且這一次這么早,還比去年足足多了半石粟,一丈布,一斤麻啊。”
也怪竇建德不會說話,他一這么問氣氛立刻尷尬起來,王洚剛才笑語晏晏的臉也變得冷若冰霜。
王洚冷笑著說道:“竇里長,你什么意思,懷疑我作假還是懷疑明府多收你們的?要不我帶你去見見明府,你跟他說說。”
“小人不敢!”
竇建德見王洚發怒,趕忙陪好話。誰不知道這王洚最是心狠手辣,錙銖必較之輩。惹怒了他,整個里都別想好過。
王洚冷“哼”一聲,聲音尖利地說道:“竇里長,你可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去年朝廷和突厥人大戰的事情。前方將士這么大的傷亡,你們不得多交點賦稅支持朝廷嗎?朝廷為你們征討突厥,你們連點糧食都不舍得,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看竇建德還想再說什么,王洚根本就不愿跟他說話,一伸手攔住竇建德說道:“竇里長,這個數也不是我王洚定的,縣里的告示,你敢不遵守。這天下是圣人的,誰要是跟縣里過不去,就是跟圣人過不去;誰若跟圣人過去不,誰就別想再過下去了。”
竇建德啞然。
竇建德雖然是個農民,但該交多少稅負他還是清楚的,按大隋律例:每丁每年要向國家交納粟二石,是為租;交納絹二丈、綿三兩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是為調;服徭役二十天,閏年加二日,是為正役。國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則每丁可按每天交納絹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標準,交足二十天的數額以代役,是為庸。國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二十五天,免其調,加役三十天,則租調全免。通常正役不得超過五十日。若出現水旱等嚴重自然災害,農作物損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損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調,損失十分之七以上,賦役全免。
按大隋的賦稅標準,老百姓的日子還是比較好過的。
可現在的賦稅根本就不是這么回事,縣里一年光正式的收稅就四五次,每年各種加稅又好幾次,早就超出了該交賦稅數目的六七倍以上。
若說縣里沒有貪污,誰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