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認真,又壓低了聲音,并未有其他人聽到。
云扶月寫字的手一抖,毛筆在紙上劃開一道粗痕。
“他怎么了?”云扶月面色不變,聲音深處帶著點微不可查的慌亂,“不是一直在小別院休息,能有什么事?”
“這里人多口雜,出來說。”步非址一把抓住云扶月的手腕,拉著她出門,等到了院子里,方才察覺自己的逾矩,忙收回手。
“小寶他……今早我去給他與和暢姑娘把脈,我卻發現他脈象浮動而燥熱,正與那些人一樣。”
“不可能。”云扶月直接打斷他,“小寶一直在院子里,沒出過門,每日用具也是消過毒的,怎么可能感染。”
她漂亮的臉蛋上第一次出現了不可控制的情緒,眼角含著淡淡的冷意。
初晨的陽光下,步非址一身白色錦衣,站在樹蔭下,白凈的面容被陰影所覆蓋,眼底流淌著暗淡而深沉的光澤,靜靜地看著她:“那可能,大概是我看錯了。”
云扶月堅定地道:“一定是你號錯了脈。”
話音落下,她不再理會步非址,轉身大步離開了藥房。
兩人在門口的話無人聽到,倒是林鴻志從院門進來,看到云扶月黑著臉出去,撓了撓頭,看向步非址:“老大怎么了,好像心情很差。”
步非址臉上掛著淺笑,嘴邊的酒窩小巧好看:“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心情不好吧。”
林鴻志點點頭,不疑有他,大步進門。
晚上,云扶月罕見地去了小寶的住處,見到自家娘親,小寶雙眼一亮,忙跑上前抱住她:“娘親,你怎么來了?”
云扶月抓著他的手腕,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還是道:“好久沒看見你了,想你了唄。”
她和幾個大夫忙著瘟疫的事,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出過藥房的院門了。
“那娘親晚飯了沒,小寶給娘親做點東西吃。”小寶一聽,立刻從云扶月懷里掙脫,小步往廚房走。
云扶月沒攔著,只是立在原地,看著兒子小小的背影,眼眶莫名發酸。
等陪著小寶吃了晚飯,云扶月才哄著小寶睡下。
翌日清晨,小寶早早起床,卻發現云扶月還在,并且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小臉樂開了花,屁顛屁顛地吃了飯,糾結地攪著手指,最后還是推了推她,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
“娘親,小寶一個人可以的,你還是去藥房和那些爺爺哥哥一起研制解藥吧。”
云扶月被他推著出了院門,臉上的淺笑才徹底消失,整個人周身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寒意。
小寶在院子里從未出過門,怎么可能接觸到感染源?
他還是個五歲的孩子,甚至還沒過六歲的生日,除非……除非有人故意將患者用過的東西給小寶使用,否則他絕對不可能感染。
她心里想著,一路去了藥房,緩緩搖頭。
這些大夫們接觸不到患者用的東西,每個病人的物品都由陳大人統一保管,銷毀。
除非此人是官府內的侍衛……難道說,陳大人表面上歸順了云扶月和南門羽,實際上還在暗中為李丞相效力?
從第一個倒在地上的中年婦女開始,所有的事情都混成了一團,仿佛散落滿地的毛線球,怎么也找不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