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動的魔群凝聚成大片似浪似云的扭曲形態,帶著令人生理不適的噪聲圍住了上空兩個身著甲胄的身影。
“還能動嗎?”趙培鸞將最后的藥塞進盧悠然還滴血的右手中,扭步將她護在了身后。
“五個彈指。”盧悠然素來不是忸怩之輩,當即彈開瓶蓋將藥倒在了左上臂猙獰的傷口中。
“嗚——”獵物已經重傷,孔淵魔君自然不會放任其在包圍圈中舒服的對話與療傷,直接吐出了令人膽寒的嗚嚎聲。
得了進攻的指令,魔群散作兩堵高墻惡狠狠地夾向了兩人。
到底是身經百戰的高手,即使攻擊近在咫尺,趙培鸞也沒有絲毫慌亂,仍舊集中精神從高墻中尋找著孔淵的身影。
“鏘!”敏銳地抓住聲音的某幀停頓,趙培鸞突然出刀,正對上了一只漆黑的鬼手。
一擊不成,那鬼手握刀片刻,驟然撤力向后逃去。
趙培鸞下意識邁步跟隨,卻在刀身追上鬼手時突然變了臉色。
原來是他感知到背后的高墻上突然躥出了另一只鬼手,長長的指甲直直地攻向了盧悠然的后心。
早前的鬼手不過是佯攻,孔淵的真實目的正是手臂受傷暫時失去戰斗力的盧悠然。
這個實力強勁的弓手熟知空谷城的一切地形機關,給他們的攻城計劃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若非城池內頂尖高手稀少,趙培鸞被孔淵緊緊糾纏脫不得身,正面城門抵不住魔物大軍的輪番進攻,十天半個月的它們還真破不了這女人的弓陣。
如今這空谷城的第一弓手被近身傷了左臂右手,孔淵自然是要趁你病要你命,將這女人直接擊殺的。
從高墻中躥出的漆黑指甲銳利如刺,距離盧悠然毫無防備的后心只有半米距離。
而后者依然將右手攥著藥瓶貼在左臂上,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顯然還在調理傷口。
“悠然!”
趙培鸞大喝一聲,欲抽刀后退護住妻子,卻被鬼手一把攥住刀刃,一時之間未能脫身。
倉促之下,他棄刀后退,一臂攬過妻子向右撲去。
近在咫尺的指甲與趙培鸞擦肩而過,在他的背上當場劃開了六道血痕。
“簌——”
鬼手六指并攏,帶著破空聲襲向趙培鸞。
烈日一震,傾瀉而下一道光芒砸向孔淵,猛然將鬼手逼退了三分。
孔淵也不在意,回身令魔群凝成一股旋渦吞向烈日。
早已瀕臨油盡燈枯的烈日哪里經得住這樣的直面沖擊。
在凄慘的搖曳后,它徹底熄滅,被貪婪的魔群撕扯開來,化作了一場紛紛揚揚的灰色塵雨。
“唰!”
有了烈日的拖延,盧悠然終于治好了手臂的傷。
她順勢撈過趙培鸞的長刀橫臂揮斬,精準地切斷了鬼手的三根手指,又橫刀攔在了夫君身前。
趙培鸞也心領神會,垂腕自腰間抽出妻子的勁弓,揚手將幾個湊近的魔頭擊了個粉碎。
緩過這波攻勢,兩人各自旋身調整身位,再一次背對背護住了彼此。
“好招式、好身法、好武功。”
孔淵魔君一連夸贊了三個好,這才緩緩自魔群中踱步而出。
他很清楚,盡管趙盧二人武藝高超、配合默契,一時半會兒的確攻其不下。
但如今空谷城烈日已竭,交好的城池不是陷入戰火就是早已隕落,這兩人的死亡已是注定之局、再無轉圜余地。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不會吝嗇于夸獎這兩個對手的。
“……”
趙培鸞的戰斗風格向來簡潔明了,對孔淵魔君分不清嘲諷還是夸贊的話語依舊毫不搭茬,還是全身心地警惕著他的下一波進攻。
盧悠然同樣不稀罕對手的假仁假義,也沒有開口說話,而是認真地分析著現有的局勢。
“真冷淡啊。”
孔淵魔君有些失望。
在他的印象里,在戰斗馬上要分出勝負的時候,敵我雙方應該是要聊上一段的。
無論是提提過去的淵源,還是放言嘲諷一二,總歸是該有一段的話語的,哪怕就是聊上幾句的。就像是他的同族兄弟,前源魔孔迪之前常有的戰斗那樣。
“喂,你們這樣好無聊,能不能談上幾句?”
孔淵魔君歪歪頭看著面前的兩人。
“看啊,你們的烈日已經沒了,城民已經跑了,自己也要死在這兒了。”
“分明是這么激動人心的時刻,真的不想聊上幾句嗎?”
見兩人依舊堅毅異常,連半分迷茫的神色都沒有,孔淵自己先沒了底。
“沒道理呀,為什么呢?”
他掰扯著自己的手指。
“我數的沒錯吧,萬清城已經隕落,赤臨城深陷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