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辱,莫大的羞辱。
聽著時沉靖的話語,沙易帆只覺得自己遭受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他從未想過自己在時沉靖眼中竟然是這樣一副不堪的模樣。
只顧臉面?
無情無義?
為了一本閑散書墨就與多年摯友翻臉?
我?
原來在你眼里,我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沙易帆不可置信地瞪著人魚陽光下的側臉。
而時沉靖,這個從他在退魔之戰被族長救回后就一直并肩作戰的伙伴,還在他面前憤怒地不停指責著他。
那天的光芒著實燦爛,照射在人魚尾巴上的魚鱗反射著不規則的光芒,晃得沙易帆頭暈目眩。
那天的寒潭也著實冰冷,冷的他渾身顫抖、血液倒流。
他盯著人魚一張一合的嘴,耳朵卻只能聽見滾滾的水聲,吵得他大腦愈發混沌。
“快走吧!”
終于,時沉靖閉上了嘴巴。他的最后一句驅逐也清晰地傳進了沙易帆的耳中。
“說完了?”
沙易帆聽見自己用冷靜異常的聲音反問了一句。
不等時沉靖回答,他猛然一拳狠狠地打在人魚的臉上,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飛離了若水領地——
這九曲寒潭令人齒冷,不待也罷。
“哐!”
伴隨著一聲巨響,人魚重重地撞在了潭底的巖石上。
他在激起的泥沙中愣神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沙易帆打了。
怒氣上涌之間,時沉靖捂著臉沖回水面上,這才發現沙易帆竟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你、你——”
望著縮成一點的背影,他按住想抬起的手,吞下原本想說的話,憤憤然高甩尾巴砸在水面上,一個猛子扎回了寒潭中。
人走魚離潭水寒。
當水面重歸平靜后,寒潭的上層又只剩下了淡藍色的半身人形汪九舟。
他麻木地望著寒潭旁散落的圓石,緩緩地化作一汪清水浸入了寒潭中。
身為江漓最久遠的追隨者,跟隨族長一點點建設若水領地之人,他不是不能理解沙易帆的苦心,也知道近些年他一直在幫自己擔著其他元老的詰問。
但是他無暇于此、無心于此。
正如時沉靖被接連的魔君激起了那場退魔之戰的陰影,從族長遇襲的那天開始,汪九舟就陷入了深深的恨意里難以自拔。
“族長……”
藍色的水流穿過破碎的結界撲到雪色蒼龍的身側,難以置信地探出了一縷細流。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強大無比的族長江漓,竟然會在重重保護下的九曲潭腹地被人襲擊。
“是誰做的,族長,族長?!”
摸到那幾乎貫穿了半條身體的傷口,感受著飛速泄去的生命力,汪九舟慌亂地將法力砸進江漓的身體里,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以網撈水、盡是徒勞。
最后,他放棄了所有愚蠢的掙扎,眼睜睜地看著蒼龍閉上了雙目。
族長……死了?
直到沙易帆幾人用結界將墨吟閣封閉,汪九舟也沒能接受這個現實。
“怎么可能?族長可是在退魔大戰里大殺四方的存在,是若水絕對的至強者,怎么會……”
怎么會悄無聲息地在閉關的處所被人襲擊,又怎么會就這樣輕易地死去?
他一遍遍質問自己,想為現有的一切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是無論他正著反著左著右著怎樣推算,也完全不能理解現在的狀況。
而后續素萼的結論也像是把他的心從死處撈回又補了一刀。
“族長沒死……”